“好像是傀儡師干的,應該至少有一個成年男人,還有一個少年。我覺得他們是特意等著先生您離了程家,才動的手。內應大概是家主的侍妾蘭夫人。滅門應該是在很短一瞬間發生的事兒,水牢里的犯人都沒來的及處理……”楊夕頓了頓,突然沉默起來。
門外傳來“嘩啦——”一聲脆響。似乎是杯碗掉落地上的聲音。
然而白允浪和楊夕都沒有理會。倆個人心中都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據了。
扣子扣好,白允浪站起身來,腳步尚穩,手指卻依然不自覺的顫抖:“我得回仙來鎮看看,你見到邢銘幫我跟他說一聲,落選的孩子一定要派個人護送,里面好多孩子身懷特異資質,太容易出意外。”
白允浪說著,甚至等不及開門下樓,抓起桌上的斷劍,就要直接從窗戶飛出去。
楊夕在他走到窗前的一瞬,終于是沒能忍住,開口道:“先生,您知道程家水牢里關著五代昆侖的守墓人嗎?”
白允浪身形一頓,如遭雷擊,猛的回過頭來,眼中是震驚到恐懼的表情。許久,怔怔開口道:“我本來可以知道的……可是我選擇了不去知道……”
楊夕從沒在哪個人臉上見過如此復雜的表情。但是她相信了,至少三百二十六代守墓人的悲劇,并不是白先生有意造成的。
她聽見白先生用一種苦澀的聲音說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昆侖,從來就不是。”
然后他踉蹌著飛走了。
楊夕覺得心口里面堵堵的。
守墓人的仇她總想給報了,那就意味著她得想辦法把程思成給宰了。但程思成要是被自己宰了,現在的情況看來,至少有兩個對她挺重要的人得哭。一個是程十九,一個是白允浪。
楊夕理不清這一腦門官司,十分發愁。
還有個更犯愁的事兒,她剛才跟白先生復述程家的案情時,終于發現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缺心眼兒的事!
娘的,我一路就顧著逃命,把珍珠給落在艷陽城了。珍珠吃不得苦,又容易被騙,膽子不算大,偏偏又長得漂亮。
很不放心吶……剛才沒來得及跟白先生說一聲,求他順路去把珍珠安頓一下。
楊夕推開客棧的門,一個人臉色蒼白的人直戳戳的杵在門口。
程十三面色如鬼魅,身形如僵尸。
腳邊是一只扣翻的托盤,和一盞打碎的茶盅。看起來他剛剛是想要端茶送水,巴結白允浪的。這到像是他會做的事。
畢竟,白允浪在昆侖的地位,白天在場的人是有目共睹的。
他游魂一樣的看著楊夕:“你說的是真的?我娘,引了人來滅了程家?”
程十三這樣問,反倒把楊夕問得不知所措。其實楊夕在看到十三少爺的時候,都已經做好干一架的準備了。
畢竟,她覺得自己要是聽人說,親娘找了外人來想要干掉自己親爹,第一反應絕對是把那個“騙子”打成狗。那不是,她六歲那年聽人說親爹把自己賣了,還把程十四的下人鬧了個人仰馬翻呢。
楊夕應了一聲:“我也不是十分確定,但是所有人都死了,就你娘活著是真的。而且你娘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也沒準兒是……被奪舍了……唔,那你就沒娘了。”
楊夕深切的明白,安慰人這個活計真的不適合自己,她只會越說越兇殘。
程十三卻突然夢游一樣笑了,笑聲滲人得很。“不,是她。我從小兒就知道,她在人前和人后不大一樣。”
他突然一把抓住楊夕的肩膀:“楊夕,你幫我個忙,好不好?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