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這么說,蓬萊行如此禽獸行徑,儼然不是一兩天了。而從來沒有人能從這秘境逃出去,或者把消息送出去……”
他站下來,望著天邊時而舒展,時而卷起的淡淡浮云。
“昆侖還不知道。”
許久,他靜靜的轉過頭來,眸色深深的看著楊夕:“我知道,讓你承受這樣的事情,實在太早了一點。但是,對不住了。”
楊夕有點不安:“老焦,你要干什么?”
緊接著楊夕就發現,自己整個身子,忽然就不能動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必然是焦則的手筆。
她終于驚慌起來,并且有了非常不妙的預感:“老焦,你放開我!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危險的事情?”
焦則深深的盯著她,眸色溫和卻滄桑,就這樣,與劍冢里那個凝望創派七劍的白發老管事漸漸的重合了。
“蓬萊道統,倒行逆施,口銜神諭,大開殺戒,其心之毒當遭天譴,天不譴我譴!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一個方圓不足三里的小秘境,因為怪獸稀少,竟然仍未封禁。更想不到昆侖手段通天,竟能人為控制秘境的開合!
焦則定定的看著楊夕,眼里盡是堅決的意志:“我生,不在其近,則秘境永不再開啟。我死,則秘境失主,當場便會重開。”
楊夕瞬間就領悟了焦則要干什么,和當初的邢銘沒有任何區別,但求一死,只為活下來的同門能在戰爭中掌握先機。
“老焦——”楊夕撕心裂肺的一聲大喊,一動也不能動。
焦則眉峰平正,雙眼清透,絲毫不為楊夕的哭喊所動。
“這秘境幾無兇險,根本沒有意外的血案發生。高堂主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隱情。丫頭別哭,邢首座遲早會打贏這一仗,消滅蓬萊,殺絕海怪,讓所有今日歸附蓬萊的人他日后悔此時此刻沒有早早抹了脖子。到那時候,再哭不遲……
抬起手指,點在楊夕的眉心:“最后,送你一件,或許你不想要的禮物。我父親是昆侖有史以來的神識第一大家,師姐一身本事皆傳自于他。他壽盡舍不得一生修為空廢,全部留給了我。而如今,我也不忍心父親的心血……”
那指尖璀璨的光點,再也沒人比楊夕更加熟悉。
程家地下,水牢之中,正是那沒有名姓的守墓人最后手心里的光輝一模一樣。
靈魂刻印——以全部的神魂力量,連同部分記憶刻印在他人的識海里,從此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老焦——那你就沒有下輩子了啊——!”楊夕從胸腔里喊出來的,那幾乎是血。
“下輩子?”焦則輕輕笑了一下,啟動了法術:“楊夕你記著,蒼生不死,昆侖不滅。昆侖不滅,則蒼生不絕。”
一陣白光閃過眼前,楊夕仿如被一股巨力從識海里推出去。
頭腦中一道白光,數不清的記憶,轟然散開。
連曾經從守墓人處得來的,許多一直看不清晰的法術、神訣,也仿佛突然被揭開了封條,拂去了灰塵。
楊夕在自己的身體里睜開眼睛,入眼便是焦則愈發死灰的臉,掌心里是那皺紋橫生的粗糙手掌。
楊小驢子血紅著兩眼,凄厲的哭喊出來:“焦則——你個老王八蛋——!”
眼看著焦則的生氣弱下去,楊夕猛撲到尚搞不清狀況的經世門師兄弟身上,抓著瘦師兄的衣袍,站都站不穩:“有沒有,有沒有能馬上恢復我離火眸的辦法?他為了把我們的消息傳出去,就要去死了,他最后都沒有見到九薇湖一眼!”
九幽離火眸,楊夕唯一學會的,是幻。
瘦子師兄也察覺了楊夕忽然暴漲一倍的神識,以及地上那不成人型的老人,眼看熄滅的生氣。
卻只能無措道:“離火眸,一經熄滅,無法恢復……”
楊夕此刻也根本不在意那一只眼睛,嘶吼著道:“引魔香呢?蘇不笑研制的引墨香,你有沒有?他的心魔一定也是一樣的!”
瘦子師兄被焦則震動了心神,心境不穩之下,竟然被楊夕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苦笑道:“蓬萊連我的手都敲斷了一只,哪會給我剩下引魔香?”
就在絕望將要淹沒楊夕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回過頭,只見夜城帝君衛明陽,神色十分復雜,聲音也不大:“我能。”
這實在不像是他會管的事情,在場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著他。
衛明陽微微垂下眼睛,聲音還是冷冰冰的:“我有辦法讓人陷入到自己心魔,本是作攻擊只用,能讓人在現實中的一息,在心魔中度上十年。”
楊夕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從心里感激他,不帶任何偏見的,把右手按在左胸口:“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