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楊夕終于醒悟了自己的不安來自于何處。
時間……
整個地宮不見了,楊夕的眼中,映出敵人恢宏浩氣的軍隊,愁云慘淡的陰兵。獵獵旌旗在勁風中高飛,幾乎不像這殘破秘境里會有的陣容。
還有自己一方,背靠著原本的地宮,孤身戰斗的衛明陽。
魔龍茍延殘喘,長矛已經折斷。
殘陽掙扎著下山,血腥味彌漫。
衛明陽的身后,已經沒有人了。
他們在這里戰斗了整整三個月,從楊夕他們進入地宮后不久。八百多人,打到只剩兩個人,或死或叛。
敵人太多了……
己方卻沒有任何援軍。
剛開始還只是仇家寨追著蹤跡打過來,后來又有那群劍修和鬼修奇怪組合也跟著痛打落水狗。衛明陽不太愿意承認自己是狗,可捂著左腰上那個能把拳頭直接塞進去的不流血的傷口,撲簌簌掉下粉末來。
“真是給打成狗了吶……”
歷時三個月的拉鋸戰。
敵人很守時,每日卯時開戰,戌時撤兵。風雨無阻。
因為戌時之后,衛明陽他們就要和那些夜晚變異的樹藤開戰了……
他是有感覺的,敵人在有意的消耗他們,不知是為了什么。
他們也曾試圖突圍,可是敵人從未給過他們任何機會。
按說戰斗剛開之時,他們與敵人的疲勞程度不該有那么大的差異。
可偏偏就是有。
每一次敵人夜晚撤出樹林,第二日重新攻進來,都像修整了十天半月似的煥然一新。
衛明陽不明白,明明自己這一方更強,怎么就打不過,殺不死。
到了后來,他也知道了,對方就是在熬他們,不知什么目的,不惜一切代價。
衛明陽覺得自己這次可能真的栽了。
他聽見耳邊陣陣的轟鳴,那是血液供不上養,在血管里高速流動的聲響。口里是濃重的鐵銹味,鼻子卻聞不到該有的塵土飛揚和血腥。
他甚至不疼了……
五感里就只剩下一個視覺仍然清明,讓他得以睜著眼睛。看清自己的下場。
一個裹著狐裘的男人,坐在九駕的黃金馬車上,輕浮的笑:“熬得差不多了,他也該挺不住了。”
大紅衣衫、雪白裘袍,這本是內陸領兵的將軍們常見的打扮。可這男人青灰的面色,眼底的青黑,笑起來整張臉上連根皺紋都沒有。
仿佛整個一張皮相都是借來的,假人一般。
衛明陽盯著他,想要說點什么。
張嘴卻吐出一大口血來,濺在胸前黑色的衣袍里,染得純色鮮紅。
年輕的帝君一動不動,心里嘆了口氣,自己這是什么都不能說,不能問了。
黃金馬車上,“仇”字大旗獵獵飛揚。
旗幟下的狐裘男人卻沒打算放過衛明陽,他輕笑著嘲弄,語調陰寒:“衛明陽、衛帝座、衛帝君,你說你除了一身天資,有個好師父,你還有什么呢?”
衛明陽一雙黑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手上的長矛有點滑,痙攣的五指動了動,捉住它們有點費力。
“你明明就是個賤種出身,卻能爬到人帝魔君的位置,全大陸都是你的敵人,沒有任何盟友。統御夜城百多年,一寸土地都不曾擴張,反把城主金庫給花光了……”仇家寨的首領,綻開一個沒有皺紋的笑容,瞇起眼睛,假惺惺的。
“你說你有一分叫作本事,或者叫付出的東西嗎?憑什么爬到上等人的位子上,受人的朝拜呢?”
衛明陽的瞳孔里,映著金光燦爛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