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需得七竅玲瓏的心腸才能學精,蘇蘭舟本來看上了邢銘,奈何那玩意是個尸鬼,理論學得再扎實他也畫不出陣。
撿到一只“砍號重練”的鄧小少年,蘇蘭舟簡直覺得自己可以瞑目了。可鄧遠之自有他的堅持,他對蘇蘭舟執師長之禮,恭敬勤勉,奉若知遇之恩。
卻就是不肯拜師。
高勝寒私底下為了讓大師伯可以瞑目,對鄧小少年威逼利誘了許多次。鄧遠之日日穿著高堂主的小鞋,卻仍然安靜走自己的路。
北部雪山戰場淪陷那年,守在大行王朝的九薇湖單身回援了昆侖。副手鄧遠之卻覺得這更可能是調虎離山,自作主張帶著留在大行王朝的全部人手,奔赴了北部雪山的戰場。
這是一支,起到了莫大作用的生力軍。
至少高勝寒可以放心相信,這些人身上絕無攜帶那奇怪的蠱毒,不至于毒發害了旁人。戰斗的間隙,高勝寒第一次把這個不識抬舉,獨來獨往的臭小子看進了眼里。
“你上輩子,多大死的?”
鄧遠之默了一會兒:“不到三十。”
高勝寒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刑堂堂主觀察一切潛在的危險,一個奪舍者,高勝寒一面瞧他不上,一面又視他為不穩定因素。
日子久了自然發現,這小子的博學,總讓人以為是個老魔頭,可他日常的習慣,卻不是幾百年前的風俗。
“為什么不肯拜師?”高勝寒也是一身的傷痕疲累,搖搖晃晃中,言語真實而難聽:“我本以為你小子貪生怕死,學了藝就要走人的。”
鄧遠之抬眼看著高勝寒,雙目澄澈得像北部雪山深黑的夜空。
他說:“高堂主,你這么掏心掏肺我不習慣。”
高勝寒咬牙,心說我要不是怕一巴掌下去把你打死了,我肯定給你一巴掌。
然后鄧遠之的目光落在漫山遍野獄血迎敵的昆侖劍修們身上,卻不肯解釋。
他只是平靜的回答:“昆侖很好,但我不配。”
是人,都是有心的。
即使高勝寒平日里總是一副冷心冷肺的樣子。
從那以后,高堂主總是對這個跟自己的屬性有點相似的混蛋玩意兒,有意無意的撫照一二。
慢慢來吧,高堂主想。
反正大師伯這一兩年還死不了,不信昆侖這妖孽橫行的地界兒,收不了這小犢子的心。
可是沒想到,這小犢子卻要先死了!
你小子的氣運怎么也跟我似的?上數五十年,后看一百年,一生都在事倍功半,就沒走過半個順字兒!
“媽的!”高勝寒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只聽那回話的刑堂又說:“鄧經講是跟五代守墓人一塊兒沒的。”
高勝寒對楊夕就沒什么感情可言了,只是一聽五代守墓人丟了,下意識就想把連天祚抓來打一頓。
咬牙切齒道:“她可真會丟,來昆侖五年,這都丟了兩次了!掌門禁了她出門,她都能丟山里,真是丟得一手好人!連天祚呢?”
回話的刑堂瞥了自家堂主一眼,面無表情的,“弟子順手也查了,連天祚又去了那個馬家村兒,然后……”
高勝寒有了不太妙的預感。
果然,那刑堂面無表情道:“整個兒馬家村兒的人都丟了。”
這回連高勝寒都面無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