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很累,簡直是災難。
亂世之中,一個村子的凡人失蹤,實在不是什么稀奇事情。盜匪流寇猖獗,邪修妖魔橫行,百多個凡人的小命兒那還真不如一百張紙結實。
可那個村子有連天祚守著……
那可是個靈修,木頭腦袋的靈修說要守個什么東西可是要拼命的。真的拼起命來,高勝寒都不十分有把握不聲不響的弄死連天祚,盡管后者卡在筑基期不得寸進。
可是靈修老不死,那物種死一個肉身再捏一個,死一個肉身再捏一個,高勝寒在昆侖呆了五百多年,連天祚都筑基三回了!
連天祚可是活了一萬多年的老東西!天知道他筑基過多少回!多少人想弄死他,又被他活了!
高堂主滿臉陰郁看著回事的刑堂,“還有誰,一起說完吧。”
“馬烈。”
清脆的一聲陶瓷碎裂的聲響,高盛寒失手打落了桌面上的茶杯。
匯報的刑堂顯然是按著失蹤人口的重要性,依次匯報的。
馬烈兩個字,甚至不需要什么身份的解說了。戰部次席,沖鋒最猛的那一位,昆侖人人都識得。開戰以來,昆侖戰死人口,若一定要排個對門派影響列表,那排在第一位的必然是宗澤,然后甘從春,然后云想游……
若馬烈戰死,他就是第四個。
而這,還并不足以讓冷面黑心的高堂主如此失態。如果說昆侖山上每到危難,誰最繃得住,總是邢首座那個兩面三刀也比不過冰雕雪凍的高堂主。高勝寒就是有那個本事哪怕昆侖山在他面前塌了,石頭砸到臉上,都還給你一聲冷笑。
大白和邢二對此的評價是,“死要面子的男人,怕是要繃到做鬼那一天。”
此時的高勝寒,面上依然是一片冷水清波。可是他的手在抖,很細微,難以察覺。
為什么是馬烈呢……
透過臨時刑堂那沒糊紙的窗框,高勝寒看見外面亂哄哄的無色峰營地。
弟子們都很忙碌,依附的各方人士也都很謹慎。銀甲的戰部來來往往,覆面的刑堂在謹慎的巡邏。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和昨天并沒有什么兩樣。甚至和安全的年月,也并沒有什么區別。
他們不知道……
高勝寒在心底輕輕的說。
刑堂的領隊跟著高勝寒太久,似乎從神情就可以猜測出他的想法。
“沒讓戰部刑堂以外的弟子知道,畢竟事情還沒有個結論,不知道蓬萊是要干什么,怕引起嘩變……”
高勝寒回首注視著自己的得意門徒,已經可以獨擋一面的刑堂領隊。眼中依然是寒涼:“月影,你今年多大了?”
名喚月影的領隊被打斷陳述,怔了一下。
高堂主與邢首座不同,自家領導可從來沒有幫手下做飯、補褲子之類的體恤情懷,裂劍高勝寒的鐵血柔情全部表現在,從早到晚盯著他們不許犯一絲錯誤,稍有不遜就是一頓皮開肉綻的刑杖。
天長日久,刑堂的人帶上面具,言行舉止都好像一個模樣。
刑堂不如戰部那么尊重人性,但刑堂在此次抗怪戰場上的折損遠遠低于戰部,因為他們不犯錯。生性乏味的高堂主,覺得個性這玩意并沒有什么卵用,刑堂尊重的是人命。
高勝寒突如其來關心,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盡管人家戰部那邊邢首座幾乎知道哪個臭小子半夜愛踢被,哪個死丫頭吃飯總挑食。
他跟了高勝寒許多年,堂主卻連他年紀都記不得。
可還是有點受寵若驚。
他心里頭嘀咕著,面上卻一派穩健:“弟子今年一百七十八。”
高勝寒看著他,半晌移開了目光:“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