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銘可以接受因為利益的背叛,他認輸,但他接受不了投敵。
剛知道離幻天歸順蓬萊那會兒,邢銘幾乎不敢想這個事兒,每次一想,就好像被最信任的人在心口上豁了一刀,豁口里灌進來的風吹心上的血都是涼的。
夏千紫不是甩了他,那幾乎是殺了他。
她明明就知道他最痛恨什么,那驕傲任性的小公主,又親手拿著刀,把那個被自己的君主坑殺死不瞑目的少將軍,又殺死了一次。
邢銘閉上了眼:“她哪里是不稀罕我了,她那是恩斷義絕。”
女掌門拍了拍邢銘的肩膀,她是個嬌小的身形,而三歲提槍六歲上馬的邢銘在男人里也是很高的,這動作其實不那么自然。
可是很溫柔,很關心。
“傻小子,一千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
“是啊,一千年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邢銘輕輕的重復了一遍。
可她終究還是來了……
地底下的一千年,邢銘幾乎沒什么記憶,印象中只有一片一片的血紅,和無休無止的折磨。一千年后跟著花紹棠上了上了昆侖山,他的心智依然是那個二十啷當,缺了點心眼兒的少將軍。夏公主聽說了邢銘這個名字,僅僅在第三天,就義無反顧的來了。
其實少將軍,見到這個成熟內斂的小公主,是覺得很陌生的。這不是他守護了十年的小姑娘,整個夏氏王朝所有少年夢中的小仙子,他們愿意用命,來守護她永遠任性天真。
但是邢銘什么也沒說。
關于離幻天傳的沸沸揚揚的夏千紫如何上位的飛短流長,關于這一千年里他的小公主曾經又一次訂婚,邢銘一句話都沒有問過。
夏公主也沒有問過。
關于小僵尸醒來之后幾乎屠滅了大行王朝全國,那刻骨的仇恨到底是沖著誰;關于他一個四肢僵硬的天地邪物,這輩子到底還有沒有健全行動的那一天,夏千紫一句也沒有問過。
她掙扎了千年,犧牲了良多,才在修真界站穩了一襲之地。她當時就已經是返虛期的高階修士,她甚至有了一個家世了得能給她提供資源的新的未婚夫。
可就沖著邢銘這兩個字,夏千紫在所有人看傻子一樣的眼光中,抓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僵尸的手,泣不成聲:“邢銘……邢銘……”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個女人這樣待他,他還有什么可問。小僵尸是沒有眼淚的,否則,邢銘想,他也會哭的。
那已經不是簡單的喜歡。
她是他的過去,他是她的曾經,在這殘忍而復雜的世界中,他們相依為命。
邢銘看著遠方熙熙攘攘的洗劍池,那些修飾和凡人,和昆侖弟子,很輕的眨了一下眼睛。
而離幻天歸順蓬萊的那一天,他的命,去掉了半條。
邢銘沉默著一直不講話,活了三千年看盡世間百態的女掌門便笑著開了口:“知道我是怎么看上你師父的么?”
邢首座即使最狼狽的時候,也從沒停止過哪怕一刻的思考,何況現在最難熬的那段已經過去了。他想了一下,缺不理解這半個師娘的意思。
一個女人看上花紹棠,那還需要理由么?
論長相,花紹棠修仙界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論實力,花紹棠修仙界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論地位,昆侖掌門認第二……好吧,前頭確實還有個仙靈宮白鏡離是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地位比他叼,但出世的再也就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