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并無意示威的人,說的那句“啊哦,家里居然有人”,大約也跟一個久不回家的人忽然發現,“啊哦,家里居然有蟑螂了……”并沒有太大的分別。
以為的威脅,以為的攻擊,通通都沒有到來。
也是吧,人其實是不會特意去威脅和殺死蟑螂的,除非他打算在這一間房子里久住。
面前撲簌簌跪著的一地人,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些有顏色和形體的空氣。
距離他最近的方少謙,幾乎就是貼身跪在他腳邊兒上的,可是他卻連頭也不能抬一抬,不到兩尺的距離,他到現在都沒有看清過這位“殺神”的臉。
更讓方少謙渾身熱汗直冒的是,他依稀感覺到身邊人似乎在散發一種微妙的氣息,引得他拼命的想爬過去親吻他的袍角。
可是仙靈宮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禮數,即使面對他娘,他師父,甚至曾經的陸百川,他大多數時間里也是站著說話的。
方少謙竭盡全力的閉著氣,幾乎要把自己生生憋死,仍是控制不住那種仿佛來自生理的。他深刻的意識到,如果這種讓人渾身動都動不得的威壓撤下去,自己只怕立刻就爬過去了。
這欲\望簡直比他青春年少時,第一次看見女性的裸\體時,產生的沖動一樣不由人。
可男人的沖動是可以隨著時間和經歷,慢慢變得容易克制,而眼下的這種欲‘望,方少謙不覺得它會因為長久的相處就變得容易克服……
太可怕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感覺,它不是令你無法激起反抗的心思,而是讓你所有的心思,就只能是個徒勞折磨自己的心思而已。
楊夕睜大眼睛望著私庫盡頭,幽沉而濃重的黑暗,看不見半點生機。
而就在這時候,那個曾經矜貴,而今糟污的男人開口了:
“你們哪個姓云?”
楊夕眾人心中一緊。
想要急中生智的想出點辦法,嗓子里卻連一個喉音也發不出來。
等了一會兒,男人忽然低沉的一笑:“差點忘了。”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個翻起的動作。
所有人頓時感到身上壓力一輕,那種不能動,不感動,話都說不了,思維和肌肉一齊遲鈍了的感覺瞬間一松。
只剩了心臟里一副沉甸甸的感覺。
而方少謙在這壓力消失的一瞬間,果然如他自己先前預想的那樣,四肢著地的向那男人的袍角爬過去。
男人往身旁側了一步。
方少謙一頭啃在了地面上,額頭觸地,屈辱得紅了雙眼。
瑩白的冷光籠罩在他身上,方少謙甚至不能確定心底里漫上來的濃重絕望,到底是因為理智與身體背道而馳,還是對方拒絕了他的接觸。
而楊夕則清楚的看見,眾修士中那個火法術一流的大胡子修士,盯著“殺神”翻起手掌的動作,瞬間就變了色。
楊夕心頭一動,垂下眼睛,在黑暗里遞了一根靈絲過去。
“怎么了?”她在連偶術里說。
大胡子修士兩根手指緊緊的纏住靈絲,幾乎要勒到肉里:“我在凡人中混得比較久,官府皇宮都是進過的。你看他剛才那個動作,像不像……免禮或者平身?”
楊夕悚然一驚。
可是他明明沒有對我們施放過任何法術,開始沒有,剛剛也沒有。靈力觸到身體的感覺,修士是絕不可能忽略的。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