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距離飛升只有區區一線,卻仍然被云九章的威壓死死的按在地上,甚至抬不起一根手指。
看見第一道天雷落下時還面無表情的云九章,至此雙眸終于深沉了起來:“又是立地飛升?你們這些靈修還有沒有完!”
陰風呼嘯。
如厲鬼的嚎啕。
已經被雷火煅燒得無比脆弱的私庫結構,墻壁和屋頂被撕扯著,如同一張凍裂的窗戶紙。
楊夕被那徹骨的寒意侵襲進來的時候,清晰的感覺到手臂身體的一部分灼焦的皮肉,徹底的離開了自己的骨骼。
胖子段承恩,就是在這時候站起來的。
仿佛來自異世的語言,那蒼涼而陌生的發音,從他口中陸陸續續的吟唱出來,四面八方的空氣水流仿佛都在應和。那聲音高低不定,起伏不休,沒人能理解他為何可以用人類的發聲器官,同時吟唱八個聲部的調門。
段承恩自己也不知道。
這一門絕學是經世門掌門世代相傳,直接刻印在識海之中的。自從學會,他就從來沒有使用。
甚至經世門很多代的掌門人,終其一生,都沒有使用它的機會。
楊夕一時激憤下的想當然,其實猜對了。這世上流傳著創世神傳說的門派,并不只有昆侖一個。而這世上防備著神隨時歸來的門派,也不只有一個昆侖。
經世門歷代掌門人口口相傳:神也有人性,所以從來不曾博愛。
經世門的這一首曲子,據稱脫胎自一本異世傳入的古籍,在上古時代就是禁曲。與這個世界上的法則有著天然的對沖。
這曲子在常規的戰斗中幾乎沒有任何用處,唯一的作用便是對抗天道。
據傳這曲子在吟唱完畢之后,甚至能夠禁錮神。
遺憾的是,任何一種法術的施展都需要內在的力量來做燃料。來自異界的詩章,不接受本世界法則下修行來的一切力量,它只肯抽取吟唱者的生命。
沒有人,能與天地同壽。
逆行天地法則的代價太大,從沒有人能把這曲目唱完。
天羽皇朝年間,經世門作為記載中幾乎唯一一個頂著強\權暴\政,不肯出山歸順的山門,連續犧牲了一百三十八位門主及緊接著的繼承人,靜坐在山門前視死如歸的唱下去,并且大有一直唱到派毀人亡,一個不剩的架勢。
經世門執意封山,拒絕向手握天道之力的帝王跪拜臣服。
天羽□□云叢在山巔聽了一天一夜,最終揮了揮手:“算了,撤軍吧……這幫搞學問的都是瘋子,明明就沒什么戰力,打也打不過,就是個頂個的以為在為真理犧牲。強權是戰勝不了真理的,走吧。”
段承恩內心無悲無喜,唯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可惜這曲子一輩子就能唱一回,沒機會研究研究了……
楊夕忽然覺得自己能動了。
非但能動,連新落下的天雷地火都好像只是模糊的光影一般,穿身而過,沒能造成任何的傷害。
密室早已被陰風撕開,整個頭頂連同身側被天劫犁出一個千米深的大坑。
滔滔蝕雨灌進來,卻好像是另一個世界飄落過來的玩笑。
怔愣間,楊夕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然后,她看到了永生難以忘懷的場景。
整個天空中一片蒼白,點點黑光墜在上頭,寶石一般閃爍著純黑的光澤。那蒼白的顏色如此純粹,與萬里白云覆蓋的天空又格外不同。那顆顆黑色的寶石,看得人眼暈,盯得久了又覺得是白色幕布上的一個個漆黑小洞。
天亮了?
楊夕的第一反應很茫然。
可是她隱隱約約從時間的流逝感覺到,外面依稀應該是深夜才對。直到她在千米深坑的邊緣,看見一彎黑色的鐮刀。
楊夕這才猛醒過來,天根本就沒有亮!她看到的是夜空和星辰,而貼在天空西側的黑色鐮刀,其實是一彎東升西落的弦月。
連天祚也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