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待的飛升明悟依然沒有到來,相反渡劫時那仿佛穿越了洪荒亙古的天道威壓卻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他對云九章的那種跪拜的沖動。
可他根本沒想起來趁這個機會提劍去砍云九章,他還沒有大乘,可是他的天劫卻好像被人送去了異時空,留在此間的只是一副投射的影畫。雷霹在身上不疼了,火燒在腳下不熱了,陰嗖嗖的小風兒刮過來連個聲兒響都沒有,蝕雨呢?
這瀑布似的好像淹沒了半個坑,卻連呼吸都不能阻塞的玩意能叫蝕雨?
連天祚一臉懵逼,如在夢中。
其他尚未被天劫亟死的修士,也都陸陸續續站了起來。
陰二站了起來。
方少謙也站了起來。
這位也算飽讀詩書的仙靈宮掌門之子震驚之下脫口就是:“臥槽……”
千米大坑之外,列陣而待的天羽軍隊,本來正被天劫攆得滿頭包,此時天劫加身不疼了,卻反而忘記了跑。一個個握著兵器茫然四顧,只以為自己是身在夢中。
云想歌立在被天雷霹得稀爛的戰車上,凝起眉頭喃喃自語:“世界的負片……”
一個手握一打靈符,被云家軍一個小隊追得狗一樣的書生,半個下巴啃在土里,張口結舌的瞪著天空:“我這是……到底死了?”
更遠的方向,沐新雨連同身邊的整支軍隊,全都停下了腳步,愣在原地,回頭望著天劫的方向,停止了撤軍。
“誰……誰的幻境這么厲害?”
鄧遠之久久的瞇著眼:“這不是幻境,你們能感覺到的吧……”鄧遠之停了一停,輕輕摩挲著腕骨下的黑鐲,“那種……世界似乎都……顛倒了一樣的感覺。”
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才會所有人都寂靜無聲。
他們不知這感覺從何而來,就是心里仿佛有一個莫名的聲音在絮語:變天了……
其中又以離得最近的楊夕等人,感覺最為強烈。
若單單只是變色的天空,還不夠震撼的話。接下來,天空中那些黑色的星辰,陸陸續續降下筆直的黑色光線,一道接一道落在云九章的身側,縱橫相連,緊鎖在云九章的四周。
凝結成一道仿佛吸收了一切光線的牢。
云九章身上一直散發出的那種白光,自他出場以來,第一次黯淡了。
云九章皺了皺眉:“這是什么?”
段承恩繼續著他來自異世的吟唱,對云九章的詢問無動于衷。
事實上,他根本也說不出話了。
他只是一個元嬰境界的修士,放眼整個修真界,勉強可算中堅。壽元不過區區兩三千,而他已經用掉了好幾百年,剩余的生命對于這首異世的曲子來說,只夠燃燒短短的一瞬。
他就像一只倒著融化的蠟燭,從雙腳開始慢慢的消散。不只是血肉,還有身上穿的衣服,也一起化作點點白光,消散在空氣中。
仿佛這個人的全部組成,正在一點點的崩潰消失,到那黑色的星光牢籠,面對眾人的一側終于密實了一點的時候,段承恩的胸口以下,已經徹底不見了。
“還在等什么?這手段殺不了他!連天祚留下,其他人快跑。”段承恩的聲音在連偶術中響起,那是楊夕他們從未曾聽過的堅決。
而楊夕已經完全理解不了,為什么胖師兄纏著靈絲的手指都已經消散掉了,神識卻仍然在連偶術里與他們同在。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理解眼前的形勢,和段承恩的決心。
“胖子……”有人動容的叫了一聲。
連天祚這一次反應飛快的抬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空間裂縫,大喝一聲:“走!”
仍然活著的七八個修士,飛身撲向那僅有的一線生機。
與之相反的方向,連天祚縱身而上,人劍合一撲向了被束縛的殺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