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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沉,陰云密布,灰暗的天幕壓抑逼人,而屋內卻仿佛置身于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鮫紗錦簾上繪龍繡鳳,掐絲琺瑯六角金香爐靜靜燃著上好的龍涎香,只是那香氣總有幾分靡麗的味道。
紅木刻花桌案上,用描金琉璃盤盛著洗凈的石榴,最上面的那顆微微剝開些許,露出紅得晶瑩剔透的石榴肉,宛如顆顆紅瑪瑙。候在屋內的美貌婢女靜悄悄地立著,瞧著時辰將桌上的石榴端下去,再換上最新鮮的,腳步時刻落地無聲。
傅聽雪醒過來,意識仍有幾分迷蒙,就聽小達子那熟悉又莫名陌生的聲音道,“主子,您醒了”
他睜眼瞧見屋內華麗的陳設,覺得有幾分不對,但一時也想不出什么不對,只冷冷淡淡“嗯”了一聲,任由小達子上前來為他凈手斟茶。
“主子,今年的入宮秀女花名冊已整理好了,您可要過目一番”小達子將斟好的茶遞送給傅聽雪,低聲詢問道。
傅聽雪下意識地皺了眉,“這種事情,由太后過目便可,送到本座這里來做什么”
小達子愣了愣,而后小心翼翼道,“主子,您可是睡得魘著了太后娘娘已在佛堂中住了三年了,現下哪有什么事能敲得開她的門而且”
小達子飛快瞥了一眼他的臉色,“不是您說要給皇帝選幾個聽話的妃子,好讓皇家,傳宗接代么”
“司馬沂”傅聽雪出口的話猝然中斷,他看著小達子的臉,終于想起了哪里不對。
這個人,根本不是小達子。
或者說根本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小達子,雖然還是那張熟悉的臉,但明顯比他記憶中的那張臉成熟了許多,眉目間皆是浸淫宮中多年的陰沉老練。
而他自己,分明數刻前還在塞北與顧央一同相擁而眠,現今卻忽然來到了這么一個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聽雪心中思緒百轉千回,面上卻依舊神色冷沉,他想起小達子方才說顧央在佛堂里,直接站起身向外走去,徒留小達子一個人愣愣站在原地。
甫一來到宮門前,守衛的士卒便行禮放行,神色間既恭敬又畏懼,傅聽雪懶得去追究他們的態度,按著記憶中的方向往佛堂所在之處趕去,自那次起,他心中便對佛堂心存厭惡,這時心中也有一種莫名的焦躁。
陰沉的天空中炸起一聲驚雷。
傅聽雪推開佛堂的門,便看見佛像前跪坐的女子,還有兩個焦急圍在她身邊的婢女,他認得那是顧央身邊的貼身宮女,采苓和采薇。
推門的吱呀聲并未引來佛堂內之人的注意,那身著素衣的女子劇烈地咳嗽著,仿佛要將內臟都咳出來,僅僅是看著背影,都能瞧出背影單薄,衣裙空空蕩蕩。
他想,這一切都不對。
自醒來起的詭異之感終于在此刻引發傅聽雪心中陰沉的戾氣,讓他想要毀壞這一切,讓這個不該存在的世界統統去死。
他向前走出幾步,就見一直背對著他的人回過頭來,露出他曾千萬遍描摹的容顏,只是那容顏不復嬌艷,像是一枝開敗了的花,失去了水的供養,亦失去了生機,花瓣將落了。
傅聽雪聽她以一種沉寂而平淡的語調說,“九千歲,是來送哀家最后一程的么”
唇邊的鮮血,猩紅刺目。
他怔怔開口,“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