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自己或許還未清醒。
能在每日醒來時見到她的睡顏,這是他曾奢望過的,可到了真正實現的這一日,他卻只能怔怔地看著她,貪婪的,所有的思緒停滯。
他這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直到她的眼睫微顫,睜開眼,向他看過來。
“醒了”顧央的聲音帶著初醒鼻音,慵懶異常。
她自然不過的姿態讓蒼豫不知怎么反應,只能緩緩地點了點頭,“嗯。”
顧央撐起身來,墨色的發隨之流淌而下,“王昨夜宿醉,還是多歇一會兒罷。”
竟是要徑直起身的模樣。
蒼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見那溫溫的眸子再次看過來,默了片刻,“你為何”
顧央淺淺一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為何會在王這兒”
她稍稍湊近了他些,笑意清潤如江南煙雨,“王可還記得昨夜您喝醉后發生了什么”
鼻尖皆是她身上的幽香,蒼豫愣了半晌才聽清她的話,不過看到如今他們這副樣子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他依舊不得不承認,他此刻的僥幸般的欣喜。
“不記得。”
“王不記得了”顧央語氣像是失落,面上的笑容卻未變半分,“這可如何是好,不如讓顧央來幫您回憶一番”
“我,”蒼豫面上鎮靜,“昨夜做了什么”
顧央笑看他一眼,攏了攏長發,仿佛與平日里起身沒有任何分別,“王并未做什么,也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罷了。”見蒼豫不語,她不甚在意地繼續微笑道,“王可是說,您心悅我呢。”
蒼豫猛然抬眸。
“怎么”顧央唇邊的笑意變淡,冷笑道,“都說酒后吐真言,王吐的卻都是妄言么”她動了動手腕,像是要將手腕自他手中抽出,“也罷,畢竟王也是說過,要為顧央挑一個好夫婿呢。”
許是她再度冷淡起來的態度刺激了蒼豫,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起身自身后抱住了她,“阿央,阿央別走。”
他收緊了手臂,感受到懷中的溫軟,這么多日的苦痛空虛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蒼豫能感覺到,這是他和她之間最后的機會,若是什么都不說就這般讓她走出,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將到此為止,他會看著她嫁作他人婦,看著她與另一人舉案齊眉,她會愛上那個人,而他,或許順從太后的意思娶回一個王妃,或許孤獨終老。
即使他能有余生,長她十四歲的年紀和這病弱的腿疾卻無法辯駁。
那樣的結果或許才是最好的歸宿,只要他此刻松開手該死的想都別想
他永遠也不會松開手什么冷靜什么理智都見鬼去罷
自今日看見懷中她起,已注定了他此生都不會將她放下。
“我說的是真的,”他嘆息道,“阿央,我心悅你,無論你信不信。”
顧央勾了勾唇,掙開環住的手臂走下榻來,在那人霎那間惶恐的瞬間回眸,輕輕淺淺一笑,剎那芳華,“我在王這里留了一夜,清譽怕是已經盡毀了,所以”她施施然理了理袖擺,又是一笑。
“王預備何時娶阿央過門”
這世上最悲莫過得而復失,這世上最喜莫過失而復得。
所幸,他兩種滋味都嘗到過,更知得之可貴。
所幸,那個他等待的,也正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