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央和西維里斯沒有在玫瑰酒莊停留太久,但這里確實是個十分有意義的地方,狡猾的半巫妖贏得了精靈大半的真心。
精靈是最忠貞的種族,他們漫長的一生中只會擁有一個伴侶,因此盡管西維里斯仍然有所保留,顧央也并不擔心還會有人中途截胡。
將老巴迪收藏的好酒都嘗遍了之后,顧央就十分愉快地帶著西維里斯等人繼續往北方前行,他們的行蹤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沒有人知道,就在半巫妖離開的前三天,玫瑰酒莊臨近城鎮的子爵大人忽然患上了一種怪病,只要受到任何人的觸碰都會疼痛難忍甚至潰爛,連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都像是拿著烙鐵狠狠燙在皮膚上一般,浮起紅腫的傷痕。
子爵再沒有什么心思去尋找精靈,而是想盡辦法去尋找能醫治他怪病的醫生。
他試過很多的藥劑,但只要喝下病癥就會更加嚴重,面容也變得越發丑陋,于是只能躲在拉滿窗簾的城堡里,不再能去參加些紙醉金迷的宴會,期盼著有一天怪病能被治好。
然而他沒能等到那一天,子爵野心勃勃的兄弟知道了他的消息,輕易就將怪病纏身的子爵拽下了他的位置,成為了新的子爵。
為了展現自己的寬容和友愛,新子爵將他的兄弟留在了城堡里,給予了他華麗的房間和最懂得禮儀的仆人,他依然能在病中擁有優渥的生活,但卻再也不能踏出他的房間。
沒有人覺得前子爵的消失十分奇怪,因為他早就因為怪病很少離開城堡了。
直至死亡,前子爵也只會待在臥室里,連同他的惡行一起,逐漸被人遺忘。
不過顧央并不在意這些,她唯二做過的事就是在子爵的酒杯里加了點可愛的小東西,并在事發后友善地通知了他親愛的兄弟。
比起操心這些,她更喜歡和西維里斯一起在馬車上旅途。
有了玫瑰莊園的事情,半巫妖和精靈相處得更為融洽,顧央在研究空閑的時候,西維里斯就會從那本厚厚的硬殼書上面找到問題詢問她,即便是兩個人各做各的事情,什么也不說,一個對視、一個觸碰,都有一種心照不宣的情意。
越向北走,天氣就越來越冷了,路邊翠綠的樹葉漸漸轉為金黃,飽滿的葉片喪失了水分,變得枯黃,飄飄搖搖地從樹枝上落下來,鋪滿了路面,馬車的輪子壓在上面,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西維里斯用新奇的眼光看著這一切。
亞特蘭位于南方,又是精靈分支的棲息地,生命氣息濃郁,樹木常青、永不凋零。
西維里斯雖然在書本中讀到過會落葉的秋天和會下雪的冬天,但從未親眼見過,現在見了落葉,就有點移不開眼。
一切都被染成金黃,即使是凋零之后的最后的顏色,也無比絢爛。
金發的精靈拿著被風吹進車內的一片落葉,輕聲為它唱了一支歌,窗外的落葉簌簌作響,仿佛是在應和。
他唱完了歌,用指腹輕輕撫摸落葉還未完全干枯的光滑表面,抬頭就看見顧央含著笑意看著自己。
“怎么了”
顧央有點兒遺憾地想,現在的精靈已經不會因為這種注視而感到不好意思了,她搖了搖手中的羽毛筆,“我只是想說,很好聽。”
西維里斯挑起眉,“謝謝,可這支歌不是唱給你的。”
“是么,”顧央放下筆,往西維里斯的方向移動了一下,“那可不太好辦,我已經聽見了。”
“這很失禮,凱爾特大人。”西維里斯雖然這樣說,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顧央故作失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的百靈鳥還從沒有為我唱過歌呢。”
西維里斯轉頭看向窗外,手上還摩挲著那片落葉,“你已經聽過我唱歌了。”
精靈一生會唱很多首歌,有的是祖輩流傳下來的,有的則是有感而發,他們會為一朵花、一只鳥唱歌,但只有一支歌是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首,那就是送給伴侶的求愛之歌。
當一只精靈為除了父母親族之外的精靈唱歌的時候,就是他將此生的愛意和忠誠獻上的時候。
顧央這么說,幾乎是在暗示西維里斯要向自己求愛了。
她當然故意的,但也沒打算這時候就得到答案,欣賞夠了精靈的窘態之后就施施然地轉移了話題。
“想要留下這片落葉嗎”
西維里斯轉回頭,碧綠的眼睛像一潭寧靜的湖水,“要怎么做”
“很簡單,”顧央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道,“將你蘊含生命力的法力送一點給它就好了,不過不能太多,否則它就會變回一片綠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