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槍響傳過來,隨著就是一大群人的叫喊聲,車停了下來。老媽說“哎呀媽呀這咋的了這是”
司機說“沒事,一群小崽子沒事干了,誓師,又哪要倒霉了唄。”
老媽舒了一口氣,說“以為要打起來了呢,要是在這動槍可得了,可別把咱傷了。”
司機說“這地兒人多,他們不敢,沒事嫂子。”
就聽外面老爸大聲喊“不知道紀律啊哪個廠的”外面有人應聲“俺們機修廠五分隊的,今天有行動,剛才誓師沖天打的,俺們懂紀律。”
老爸和媽媽招呼了一聲爬上車,車動起來,漸漸外面聲音小下來,就聽見雪打了車前窗的聲音。
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停了,平姐跳下車嘶嘶哈哈的往屋里跑“小軍子,你弟弟回來了,快來看啊。”張興明心頭一緊,我滴哥啊,你可得輕點。
臉上感覺一暖,進了屋,張興明被放到了火炕上,身上裹的加厚層也被松開了,擋臉的東西也拿開了。
眼前一亮,緊跟著一張娃娃臉伸了過來,濃密的眉毛皺著,眼睛又黑又亮的,是小時候的哥哥。
哥哥盯著張興明看著,小嘴不停的動著,緊著往嘴里塞著爆米花
2013年1月1日,清晨,滬蓉高速烏山至天城段。
一輛紅色的福克斯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行駛著。
張興明臉上沒有表情,單手扶著方向,木然的看著車的前方。
車沒有天窗,副架的車窗開了一點縫隙,抖動的風順著縫隙沖進車里,帶來一絲冰爽,副架臺上一張粉色的罰款單在風中顫動著。
一個隧道,又一個隧道,一個連著一個的隧道。
這段近二百公里的路基本上就是隧道組成的。
隧道里桔黃黯淡的燈光匯成了一道道環暈,映襯著隧道兩壁的黃白兩色反光帶,無休止的從車身上掠過,讓人產生暈眩的感覺,像是進入了時空隧道。
不知道為什么高速隧道里的燈光會設計成這樣,催眠效果不是一般的強,大部分司機在隧道里都會有車走偏的錯覺,其實這就是被催眠的體現,有的人重些,有的人輕些。
張興明使勁睜了睜眼睛,晃了晃頭,手上使力掐了一把大腿,讓自己清醒一些,看了看速度表,已經超過一百三十公里了,抬了抬右腳,把車速降到一百公。
昏黃的弧形燈光不停的從他臉上閃過,眼皮越來越沉,眼前的東西一下一下模糊起來,咬了一下舌頭才精神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迷糊起來。車子就忽快忽慢的在隧道里晃著,張興明又降了一下車速,想著下個服務區下去睡一會。
好像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好久,張興明忽然感覺胸里發悶,瞬間要命的窒息感包圍了他,他努力的睜大眼睛,卻什么也看不清楚,使勁的呼吸,卻什么也吸不到。
黃色,白色,黑色,紅色,綠色,眼前的顏色旋轉著向他沖過來,他雙手拼命的抓著方向盤,右腳死死踩住剎車。
可是沒有聽到剎車的聲音,沒有抖動和想像中的翻轉,雙耳中靜的可怕,迎面而來的顏色已經混成一團,壓到他的臉上。
一瞬間他被巨大的恐懼包圍起來。
緊接著無法抗拒的睡意襲來,他腦中剛涌起“疲勞駕駛要不得”的感嘆,便失去了對一切的感知。
在這一瞬間,這一生像電視閃屏一樣在他的腦海里掠過。
幼年母親重病欠下巨款后的貧窮和勞累,哥哥為了保護自己天天打架,結果初中都沒念完,最后只好去當兵,可愛的弟弟受自己拖累,到了中年疾病纏身,郁不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