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住房都是廠里分配的,一院兩家,共用一個廚房,三個院六家一排,東北叫趟,一排就是一趟。六趟一片,每片三十六戶共用一個公廁和一個水龍頭。
這時候人都純樸,相交都沒啥心眼,共用廚房的兩家就跟一家人一樣。張興明上一世從這搬走的時候十歲,還沒聽過鄰居哪個有兩家吵架的,都處得特別好。
張興明兄弟管對屋夫妻兩個叫孫爹孫娘,像自己爹媽一樣。
張興明九歲的時候廠里開始大面積給職工蓋樓分樓,五層的板樓,后來蓋到八層,所有職工都搬到樓上住。
雖然還是這些人,還都熟悉,但上樓下樓的哪有平房方便,家家戶戶大門一關,慢慢的情份就淡了,就再也沒有了這種親情。
再后來城市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各家條件也不一樣,你搬來我搬走的,老鄰居都散了。
“哎呀這眼神兒,太艮了,這孩子長大肯定不得了。”平姐盯著張興明的眼睛說著。
“呵呵,這孩子站著生的。”邊上傳來讓張興明無比熟悉的聲音“大夫都嚇著了,以為難產呢,沒想到可順溜呢。沒費勁就出來了,出來就睜兩大眼晴看哪,把大夫稀罕壞了。”聲音有種驕傲。
一瞬間眼淚就充盈了張興明的眼睛,順著眼角淌落下來,媽媽,是媽媽。
“哭了哭了,快,咋哭了啊怕我啊”平姐慌了,張興明感覺身子一輕,隨即進入一個溫暖的懷里,張興明努力的睜大眼睛去看,媽媽啊,年輕的媽媽,淚如雨下。
“咋了這是”平姐還在疑惑。
媽媽把張興明臉上的淚水擦了擦,把塞進張興明嘴里,笑呵呵的看著他,說“不知道。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哭呢,大夫打了也不行。這會兒還哭了,肯定是讓你嚇的,扎扎乎乎的,看你怎么嫁出去。”
平姐一撇嘴“俺不嫁唄。”
張興明含著媽媽的,出了一口長氣,重生了重生了。
每次走隧道都有時空穿越的感覺,沒想到這次真穿了,還一下穿到了剛出生,1973年啊,自己生日是農歷二月初八,現在是剛過完年哪。
嘴巴動了動,自覺的吃起來,媽媽的奶啊,好像自己前世就沒吃過幾天呢。
“這孩子哭怎么這么怪呢,哭半天才響一聲,像大慶似的。”平姐在邊上說。
“啪”,一個巴掌拍在平姐腦袋上,“胡扯什么呢。”
張興明歪著眼睛看過去,可是剛出生沒幾天,只能看幾十厘米,人站遠了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
不過聽聲音知道是佩蘭大姐,孫娘家老大,平姐的親大姐,呵呵,性格還是這么火暴。
大姐邊上的是溫婉二姐,二姐很漂亮,和她四個兄弟姐妹一點也不像,好看秀氣,性格溫和,說話聲音也好聽,可惜上一世嫁的人不好,日子過的很一般。
話說孫爹孫娘這五個孩子,精華全在二哥二姐身上了,一個高大帥氣,一個溫婉動人,可惜沒趕上好時候,結局都不好,反而平凡普通的大姐大哥和平姐要好的多。
張興明眼睛四處轉,聽聲音再沒別人了,看來得回家才能見全這些記憶深處的人了。
“沒事,”媽媽撫著張興明的頭說“剛生下來大夫打了半天才出一聲,我聽著也不太正常,不過大夫說沒事,長長就好了,不能夠的。”
話語里還是有一點耽心,張興明聽出來了,上一世就聽媽媽說自己生下來不會哭,一歲半了才冒話,全家都以為自己是啞巴呢。
大慶就是鄰居一個啞巴,平時總來家里玩,和大姐差不多大。
在東北,工廠里不按歲數排輩,工友都是哥們,差三十歲也得叫哥,有的老工人的孩子都比其他工友大十幾歲,也得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