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用馬尾做成套子,系在腰上,然后背上洋炮老式獵槍,相當于第一代熱武器,從槍口填裝火藥和鉛丸那種,領著張興明和哥哥上山。說是上山,其實就在林子邊上,姥爺低頭在雪地上觀察,然后就把套子一個一個埋下去,就領著哥倆原路退回來,到另一個地方去打野雞。野雞都是一群一群的,在雪地里找吃食,打野雞的方法也很多,但不會用槍。洋炮這種獵槍不能打鳥,一炮轟過去鳥是死了,可是密密麻麻的鉛丸打在鳥身上,也不能吃了。
如果野雞群大,姥爺就讓哥倆蹲在一邊,他慢慢的靠過去,然后突然站起來,把棉帽子往空中野雞群上方一扔,野雞就炸了群,四下逃竄,等帽子落了地,姥爺走過去撿起來戴在頭上,然后就開始在雪窩子里找,不斷的從雪地里像拔蘿卜一樣把野雞拔出來,扭斷脖子掛在腰上,一群野雞二三十只,至少這樣能抓到七八只,有時候十幾只。原來野雞有點像駝鳥,受到驚嚇后,會以最快的速度把腦袋鉆到雪里,然后就站那一動不動的等著獵人來拔。
還有一種方法是藥。東北山里有一種山果,具體叫什么不知道了,好像叫赤么果音,是一種紅色的小果子,空心的,有小拇指肚那么大,這種果子因為沒有果肉,所以沒人吃它,所以秋天一過就幸存下來,成了野雞的食物。姥爺把這種果子摘回來,然后把自己配的一種藥塞到果子里面,到林子邊把果子往地上一撒,過一兩個小時再來,就見野雞東一個西一個的倒在雪地上,已經斷氣了。這么抓的野雞內臟要扔掉,姥爺說有毒了不能吃,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頭一天下的兔子套,要第二天或是第三天再去看,叫溜套。一次下個十個套子,最少能抓到個兔子,肥肥的,灰色的皮毛,遠遠的便看到它們躺在那里,都已經被套勒死凍硬了。有時候下的兔子套能套到鳥,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鉆進去的,那套口可比它們的身子大的多,只能算是冤死鳥了。
至于在院子里扣個匾筐,用一根長繩子拴截木棍支起道縫隙,在匾筐下面灑些谷子,靜候小鳥的到來,這就純粹是小孩子玩的把戲了,大人是不會這么捉鳥的。這么捉來的都是麻雀,沒什么肉,不過這個年代麻雀是被叫鳥災的,鋪天蓋地的多,冬天就這么扣個匾筐灑幾把谷子,一天下來捉個五六十只都被別的小孩笑話,村里最高紀錄是一個冬天扣了三千多只。
哥哥天生就有獵人的天賦,上一世他六七歲就能像姥爺一樣下兔子套了,長大后也是專愛捉鳥釣魚。只不過長大后一直生活在城里,拿鳥套兔子的功夫基本上已經沒有施展的機會了。這一世還是這樣,跟著姥爺去過幾次以后,哥哥就能用馬尾做套子了,領著張興明跑了幾次山邊,竟然真的套到了幾只兔子,拿著兔子牛哄哄的扭著小腰回到家里,屋里屋外的炫耀,讓姥爺好一頓夸獎。
張興明就郁悶,上一世自己沒學會,可是這一世自己很努力很仔細的看了學了,還是不會,別說那神秘的尋兔蹤了找兔子走過的路,兔子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它只走自己走過的路,除非受到了什么驚嚇,就是把馬尾綁成套子他也沒成功過,好像面對那根馬尾,他的手就退化成熊掌了一樣。
算了,還是只管吃吧。
農村是天明就起,日落歸家的,沒有具體的時間安排,就是跟著太陽走。
冬天的清晨,炕已經要涼了,被窩里還是暖的,但是屋里空氣已經放涼,喘氣能看見白霧,人躺因被窩里,露在外邊的臉卻有點冰。張興明和哥哥還在被窩里放挺的時候,姥姥姥爺已經起來忙活了。
把灶下重新燒上火,讓炕熱起來,然后開始做早飯。這時候農村還是一天兩頓飯。苞米面餑餑,放點湯,拌點咸菜,簡簡單單。等小哥倆起來洗了臉,吃過早飯,姥爺就出去了,姥姥就到西屋拿了大鋁盆出來,先在灶臺上泡了一盆的苞米。這是要做酸湯子面,要把苞米泡發,就是發酵,灶臺上暖,發的快。
泡個五六天,能聞到淡淡的酸味了,換水,就可以上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