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隊里借來驢,自家灶屋里就有石磨,洗刷一下,把驢套上,戴上蒙眼布,喊聲“駕”,驢就繞著磨走起來,拉動石磨轉動,姥姥就拿個小瓢,跟在驢的后邊走,邊走邊往磨眼里加泡好地苞米。一會兒白白的濃稠苞米汁就順著石磨的出口流出來,一股酸酸的味道就散發開來。
磨了大半天,一盆泡好的苞米才磨完。姥爺去隊里送驢,姥姥就在家里加工。把磨好的苞米汁攪拌沉淀一下,把浮在上層的粗渣帶皮的部分舀出來,留下底層的精細部分,裝進一個袋子里壓上石頭瀝水,等水去的差不多了,把里面的濕苞米粉拿出來,加一點白面,揉成一個個巴掌大的面團,鍋里燒開水,把揉好的面團一個一個放進去燙,燙到表層一厘米熟透了撈出來,涼一下繼續揉,面團就不像剛開始那樣松散了,表面也有了光澤,把面團一個一個碼好,就是酸湯子面了。放到一邊,吃的時候拿一團出來用就好。
東北的冬天就是一個天然大冰箱,什么東西放在那自然就凍上了,保鮮效果一級棒。
吃酸湯子的時候,先把湯子面拿出來解凍,揉好,燒一鍋開水,待水滾開,把湯子面拿在手里,大手指上戴一個專用的鋁皮套,像一個小漏斗的樣子,小口有筷子頭粗細,雙手握住面團,把面從漏斗里擠出來,擠到開水里,煮幾分鐘就熟了,酸酸的味道彌散在空氣中,好吃的酸湯子就做好了,金黃色的面條,淡黃色的濃湯,酸酸的,又糯又滑。
那時候沒有冰箱,酸湯子這種面食只有冬天才有得吃,現在條件好了,隨時都可以吃到。不過生活條件好了,會做的人越來越少了,不說酸湯子,連酸菜現在都沒幾個人會漬了。
冬天里也有活,打柴火柴禾,打獵,放樹,這都是冬天的活。
小隊里每一家都有一片山是專用來打柴火的,冬天的時候,一家人扛著斧子帶著鋸和麻繩,浩浩蕩蕩的上山打柴,小孩子被大人用麻繩綁在腰上拴著,怕孩子掉進雪坑里。
柴分細柴和劈柴,細柴就是灌木和其他不成材的樹棵,用鐮刀從地表根部切斷,碼整齊后用一種山藤捆成捆,這是個技術活,光有力氣還不行,灌木都有成人大拇指粗,要一刀切斷,可不是只靠蠻力。
劈材就是成材的樹了,一般都是放那些直徑在十幾厘米粗的樹,先用斧子砍個豁口,然后用鋸放倒,也有不用鋸只拿斧子就行的,那可就全靠力量了。把樹放倒后,用斧子把樹枝砍下來,把樹干鋸成一米多長的段,拉回家以后再用斧子劈成一瓣一瓣的,主要用來燒炕。
張興明和哥哥也會跟著姥爺姥姥上山,不過是跟著去搗亂的,等姥姥姥爺打好柴捆好,兩人再坐著爬梨回來,不但感覺不到打柴的辛苦,反而成了愉快的冬游。
柴火打回來后,細柴要垛起來,整整齊齊的碼起來像房子那么高,再在上面用高梁桿苞米桿啥的做成屋頂,就不怕雨淋了。劈材則是堆到院子里,隨燒隨劈,一般劈一次能燒個幾天。
劈材的時候,哥哥就領著張興明蹲在邊上等,松木里頭會劈出大頭蟲來,白色的軟體蟲,頭頂上有一塊黑,是它的嘴。這東西具體叫什么誰也不知道,只有冬天,在松樹和樺樹里能找到,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