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長一點的售貨員把手里的毛衣放在登子上,扯了扯衣襟走過來,問“買啥都帶票了沒”
姥爺從兜里掏出包好的錢和票據,擺到桌子上打開,張興明就拿出寫好的清單念醬油二斤,粗鹽五斤,藍布二尺,紅布二尺,香皂二塊,火柴一包,水堿五斤,白酒五斤
那售貨員就走過來,盯著張興明說“哎,這孩子能耐哎,多大啊看上去這么小不點,念的有板有眼的,你多大了”張興明伸出一只手比劃了個五,說“我五歲了。”
那個小的售貨員也放下毛衣走過來,說“背的吧,來來,你看看這寫的啥”她指著墻上的合作社員工守責對張興明說“你念念這個。”
張興明說“阿姨,我要是念出來了怎么辦”
小售貨員也不大,不到二十歲的年紀,穿著藍工作服戴著白色的套袖,說“你要是念對了,阿姨給你拿糖吃,行不”張興明看了看,指著柜臺里的水果糖說“我要這樣式的糖。”
“行,”小售貨員使勁點了下頭,說“你念吧,念對了我就給你拿。”
于是,張大俠就狠狠的牛逼了一把,那時候主要使用的還是繁體字,有些字張興明還要想一想或是猜一下,所以念的有點卡,有幾個字還不認識,是真不認識,但這種表現反而更加真實。那小售貨員說話算話,進柜臺里給他抓了一大把水果糖塞到他兜里,還抱著他親了半天,喜歡的不得了。
那個年長的售貨員一邊給姥爺抓東西,一邊說“王丫,干脆你把他抱回去得了,省得還得自己生,再說生也不一定這么精啊。”王丫頓時臉就紅了,彤紅彤紅的,像喝了一大口白酒似的,把張興明放在地下,跑屋外頭去了。年長的售貨員就哈哈大笑,邊笑邊說“這小丫頭臉皮太薄了。”
這個時期在城里商場分百貨和副食,糧店是獨立的,農村的合作社就不一樣,啥都賣,包括農具。
醬油用的是自己帶來的壺,已經有年頭了,外表黑糊糊的,售貨員拿一個鋁漏斗插在壺里,用一個提溜從醬油桶里打,一提溜就是一斤,那醬油桶看著比姥姥家這壺還臟,這年頭都這樣,也沒人嫌。
白酒也是自己帶的塑料壺,張興明老爸從廠里弄的。
布按尺數撕,售貨員也沒用尺,拿手張了幾下,唰唰幾下就撕好了。剩下的香皂火柴是帶包裝的,拿出來就好。其它的東西就零碎了,糖啊瓜子啊水堿啊啥的全是散東西,那售貨員就拿了一疊包裝用的草紙,一樣一樣往紙上抓,抓完一樣包起來,用紙繩扎好。
這個年代的老副食售貨員很厲害的,用手抓東西重量誤差不會超過5,甚至有個上過報紙的牛人,沒有誤差,當然用的肯定是普通稱,不是天秤。
把姥爺要買的東西稱好,包好,年長售貨員拿個算盤撥拉幾下,說“九塊二毛七,你把票拿來我自己拿吧,樣太多了。”姥爺就數了九塊三毛遞給她,然后把票遞過去。售貨員接過去,先找了三個一分的鋼崩給姥爺,然后把那一把各種票翻了一遍,抽了七八張去,把剩下的遞回給姥爺,說“布票差半尺,看你這孫子這么精,算了,就這么的吧,下次再來買東西把票拿全啊。”這也就是在農村,在城里差一點票都肯定買不到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