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殯儀館,遺體被入殮師推走的時候,親屬又傷痛起來,還好到吊唁廳等候之后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不少。
不比籃球場小的場地看樣子已經完全布置妥當,進門兩邊就是密集整齊列隊的白花藍葉花圈,真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連挽聯的高度角度都做到統一。不過只有最前面一排的挽聯才顯大名,估計沒多少人會走進后面若干排之間挺窄的間隔中去挨個仔細看,反正親屬們現在連第一排的都沒多瞧,可也是張家霍連立新齊清諾這一級別的呢。
門口兩大陣列應該有兩百個左右花籃,再往里就變成左右各兩排迅速往兩邊岔開成長列直至墻邊,看起來依然有氣勢又節約數量。中間擴展得這么開是為了方便樂團,不過這幾十把折疊椅又擺得太橫平豎直四四方方了。樂團面向也是討論過的,最終決定是向外。黑色三角琴是浦音,也白花裝飾了。
楊景行有閑心,一個人調整起椅子擺放。交響樂團排的是兩管編制的丁桑鵬第二交響曲,連立新則是根據自己喜好選擇了氣氛可能不太適合今天的交響詩作品逐鹿。民族樂團準備的是作曲家不太代表性的相當于鎖啦協奏曲的歸鳳,但是場面最大,怎么也得二三十人的合唱團。
楊程義來幫兒子的忙,聊一聊左右兩邊挽聯上的名字,治喪辦公室好像是把教授校長和市廳局級排在一起的。
上百個人名楊景行也認不全,不過確定安馨陳群冠可沒什么職稱和級別。
調整之后,最后一排椅子和靈床的距離更遠了,有七八米。鮮花靈床也是白色主打點綴了兩圈黃菊,靈床前面一排共九個花籃擺成弧形,敬挽人的名字就是人所共知的了。和靈床平行但是距離較遠的墻邊,就是市委常委和親屬級別的。
靈床之后還有比較空闊的一段才到背景墻,墻正中是大相框遺像。也是科技化了,“沉痛悼念丁桑鵬同志”的橫幅兩邊往下各有一副投影幕布,到時候會投影逝者的生活工作照片、榮譽證書以及樂譜之類。
整個吊唁廳真是宏大莊嚴高潔,蕭舒夏都是欣賞神情了,然后還發現有那么大小幾間休息室真是死得光榮
雖然有名單,但楊景行是不是怕殯儀館偷工減料又一排一排逐個去看,這花圈花籃可上千一個呢。
真是現實呀,就門口那兩個陣列,好像只有第一排講究了,后面多半都是隨便擺的,三零六的都沒放一起。而同樣是李迎珍的學生,安馨就能跟廳局級一起露臉,張楚佳和喻昕婷的卻放在這個角落里了。
近六點,家屬在靈堂前接遺體。老人換了新的中山裝,帶著一頂生前用過的黑色鴨舌帽,臉上氣色看起來比在世時還好,真像睡著了。
為了保持遺容,就由專業人員把遺體從冰棺抬上靈床后再做仔細調整。在一旁肅立了一會后,逝者兒媳似乎忍不住伸手去為遺體整理了一下褲線褲腳。
入殮師認真完成工作后還鞠躬了,親屬趕緊還禮,然后好像就沒什么事了。對了,餐廳七點營業,商量等會還是要輪流去填點。
一排人在遺體左邊靠墻親屬答禮的地方空等了好一會后,楊景行坐不住了“我去給丁老彈一首。”
外面天蒙蒙亮,肖邦o35在燈光輝煌卻像是空無一人的吊唁廳奏響。是不是花圈太多了起了消音作用,大三角琴的混響比在音樂廳里暗淡不少。
第二樂章快完的時候,三男兩女兩臺攝像機似乎從前面聞聲而來。杜曉打頭小跑到距離鋼琴兩三米的地方站定,跟琴手視線交接后還微笑揮手。
楊景行沒多分散注意力,手上更不受影響。
電視人也專業,各司其職馬上進入狀態,另一個可能要大幾歲的女人在杜曉旁邊站穩之前臉上就已經是更陶醉音樂的表情。兩個年輕男人手里的攝影機一架起鏡頭就對準鋼琴的,那個叫陳鴻建的今天還是領導,手勢指揮攝影機選角度。
楊景行厲害呢,面無表情手不抖以很輕的觸鍵進入第三樂章,幾乎沒彈出聲音。
杜曉旁邊的女人好像有點疑問,不過參考一下同事的表情后,她也繼續欣賞起來。其實不用陳鴻建指手畫腳,兩臺攝影機積極有配合,這邊的手一劃那邊就讓開,然后這邊的鏡頭下沉,邊下沉還邊開始圍著鋼琴繞起來。旋轉仰拍呢,是不是也有搞v的經驗。
可曲子還有十來分鐘呀
進入第四樂章的時候,兩個鏡頭已經遠近固定機位懶得動了。還是客串聽眾簡單些,站著就行,對杜曉這種演奏專業的女生而言在聽三樂章的時候擠下幾滴眼淚也不算多為難。
哎呀,突然加快了加速了。昨天就認識了琴手的這位更年輕的掌鏡似乎更懂行,直接沖近了又蹲又彎腰了平行對準鍵盤拍特寫。
好在第四樂章很是短小精悍,不到兩分鐘就都熬出頭了,杜曉趕快拍領掌,領導也出一份力。
楊景行站起來卻沒鞠躬感謝,直接“師姐你們這么早辛苦了。”找領導握個手。
杜曉也點點頭“你白天還彈嗎”
“我不彈了。”楊景行搖頭,“有幾個師弟師妹,你有時間留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