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默語來說,白鶴染的話那就是圣旨,說讓她拔了蘇婳宛的后槽牙,那她就必須拔了蘇婳宛的后槽牙,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一點兒都不帶手軟的。
蘇婳宛今兒算是遭了大罪,這是她平生第二次體驗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感覺。那第一次,就是被送往羅夜,受盡了羅夜國君沒日沒夜的折磨和羞辱。
當初她是靠著一口復仇之氣活下來的,可是現在她卻什么氣都沒有了,根本就再沒有半點半生的意識,卻偏偏死不了。
回到文國公府,蘇婳宛被安排在念昔院兒的一間廂房里。到也沒有受到苛待,白鶴染還給了藥丸止了她的牙疼,也不再流血。這一切都做完,就連默語都被趕去休息了,白鶴染卻沒走,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床榻邊上,雙臂抱在身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榻上的人。
蘇婳宛真是十分無奈,她問白鶴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承認當時尋死是想在他心里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可是我沒有你說得那么齷齪,我沒有想讓他內疚,我只是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他忘了我。那種感覺你不懂,白鶴染,你不會懂的。”
她點點頭,“我的確不懂,口口聲聲說愛一個人,卻又對他極盡凌辱,變著法兒的禍害他,將他羞辱到在下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這就是你所謂的舍不得這就是你所謂的感情蘇婳宛,你對感情這兩個字是有多深的誤解你這樣做又跟那羅夜國君有什么區別”
“是沒什么區別。”蘇婳宛面上泛盡苦澀,舌頭剛接上,還不是很好使,話能說明白,但發音有些不自然,好在也能把意思表達清楚。她告訴白鶴染,“我是恨過,那種恨就像是條蟲子,不斷的啃噬我的心,漸漸的,把這些年的愛和思念全都啃了個干凈,剩下的就只是不公。對,不公,我落得那般下場,他卻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禮王殿下,這憑什么”
蘇婳宛像是在回憶,也像是在發泄,不停地說著這些年自己在羅夜遭遇的一切,不停地說著從前她跟四皇子之間的情意綿綿,也不停地說著自己的憤恨和委屈,不停地指責老天爺何其不公。可是說著說著,卻停住,一度扭曲的面孔漸漸平復下來,戾氣散盡,溫婉怡人。
白鶴染看著她的樣子,半晌才道“這樣的你才是當年那個讓四哥動心的蘇家大小姐吧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是被仇恨侵蝕了心神,在我把你從羅夜國君手里要出來的那一刻,你就好好的跟著四哥,像現在這樣,那么一切都會有不同的結局。”
她給蘇婳宛講著另外一種生活“高山流水,琴瑟和鳴,四哥還是那個四哥,你也還是從前那個蘇家大小姐。至于你的仇,四哥自會替你報,甚至九哥和君慕凜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而我不才,既然被父皇母后收為義女,自然就不會坐視不理。甚至事實上,我都已經為你報了一半的仇。你想想那羅夜毒醫,想想那羅夜國君,我哪一步不是在為你討公道不是在為你這些年的遭遇泄憤可是你還了什么給我蘇婳宛,你后面這些所作所為,我只能送給你兩個字。”
她看著她,淡淡地道“愚蠢”
蘇婳宛放聲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只小手搭上了她的肩,“哭吧,把過去都哭出來,哭完了就把眼淚擦干,就像我在禮王府說的那樣,不要回頭,從前的一切,都與你再無干系了。我既救了你,就不會放棄你,但同時也會看著你。未來怎么活,想好還是不想好,都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去找我,想不好就繼續想,有的是時間。”
她從蘇婳宛的屋子里出來,天上還是沒有月,也看不見星,院子里沒點燈,黑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