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抬眼瞅了瞅白鶴染,點點頭,“早就習慣了。我奴婢,奴婢這種人是被伢婆特殊關照的,伢婆是賣奴才,所以必須得把手里的人都培養成合格的奴才,方能賣得出好價錢。所以奴婢一到了伢婆那里就開始做苦工,所有下人該做的事每天都要從頭到尾做一遍,天不亮就起,天不黑不準歇,一天一頓飯,兩碗水。起初的確不適應,后來做了半年多,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或許奴婢還是沒有她們兩個做得好,但只要能被公主留下來,奴婢一定肯好好學。”她說到這里,直接跪了下來,“奴婢享受過錦衣玉食,也經歷過抄家流放,如今什么都不求,只想好好地活下去。求公主收留,求公主給奴婢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她一跪,邊上兩個也都跪了,可這兩人一跪,卻跪得白鶴染眉頭一皺,微微搖頭。
白燕語也搖了頭,“不行,在你們心里,她才是你們的主子,她跪了你們就也跟著跪,那往后是你們仨一起侍候我們,還是這位小姐侍候我們,而你們侍候這位小姐呢”她攤攤手,跟白鶴染說,“二姐姐,再找人吧,這樣的真不行。”
三個姑娘傻了眼,中間那位小姐當時就慌了,立即往前跪爬兩步給白鶴染磕頭“公主殿下,如果您實在不能收留我,就只收留下我這兩個丫鬟吧她們從小就跟了我,本來說好我要送她們出嫁的,可是沒想到家里出了這樣的事將她們也牽連進來。我知道再難遇著公主府這么好的差事了,就請公主留下她們兩個,我離開,這樣行嗎”
身后兩個丫鬟一聽這話當時就哭了,“說好了我們三人一起侍候主家的,小姐不留我們也不留,求求公主留下我們吧,以后我們只聽您一個人的話,我們什么活兒都愿意干。”
“要么公主只留下我家小姐,我們兩個丫鬟沒事了,我們可以再找別的活,求公主殿下留下我們小姐吧,她雖然侍候人差一些,但是她知書達理,能寫能畫還特別會烹茶。小姐留下她做個烹茶的丫鬟也好,求求公主了,奴婢們給您磕頭了。”
丫鬟說完這話,實實在在地又磕起頭來,那砰砰砰的聲音聽得白鶴染心里一抽一抽的。
這古代的奴性意識太強烈,許多人都奉行一日為仆終身為仆,即便換了東家,很多人心里也會惦記著原來的主家。當然,對她特別不好的除外。
她看著眼前這三人,心里低低嘆了一聲。她對待敵人可以無限凌厲,卻總是看不了這種悲歡離合人生凄苦。有時候她總會想,毒脈一系人人心腸硬朗,她那父親白興對待自己妻女都能狠辣成那般,她這副軟心腸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興許是物極必反,也興許是感同身受,因為不管前世今生,她都經歷了太多世態炎涼眾叛親離,她知道人在那樣的困境時會是多么的無助和孤獨。所以她總下不去手,總能想到當初她處在那樣的境地,也曾有人幫助過她,前世也好今生也好,阿珩她們四人也好,老夫人和紅氏也罷,都曾有人默默地給她支持,助她走出困境。
那么當她看到別人如此,若不是大惡之人,拉一把又如何
“罷了。”白鶴染又是一聲嘆,再問那位小姐,“除了書畫和烹茶,你還會些什么”
那位小姐看出事有轉機,立即笑了開,大聲道“我還會伺弄花草,會用花瓣做點心。伺弄花草的手藝是跟我母親學的,做點心則是我自己琢磨了許多年慢慢練成的。因為父親整日里都捧著書本,甚至少陪伴我,只有在吃我送去的點心時會對我笑笑”她陷入了對從前的回憶中,“我那時就想,如果我多送點心,多做父親愛吃的點心,那他便有更多的時辰能放下書本,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每天的大部分時辰都用來研究點心的做法,多年下來,手藝不說比得上皇家御廚,但自認為比外面點心鋪和酒樓里做的都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