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登云是那種典型的書呆子型人才,一心撲在工作上,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對他來說,生活就只是文物保護、野外考古,他在自己的專業上極為精通,且頗有建樹,可以說是著作等身。但他只是一門心思搞學問,做出來的成績都被局里領導或其他同事給冒領了,是以兢兢業業多年,他仍然只是個小小職員,做著連剛畢業大學生都不愿做的一線工作,苦累不說,還得不到重視,更沒有應有的尊重與榮譽。
他也曾憤怒過,喪氣過,甚至還跟領導打過架,但他的境遇并沒有得到絲毫改變。后來,朱登云便像換了一個人,他不再憤怒,也不再傷心,他只是沉默。在旁人眼里,他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默默地上班完成工作,默默地下班回家睡覺,沉默地宛若透明人。
沒有人真正關心過朱登云,因此也根本沒有人發現朱登云的變化。他不再關心自己在專業領域的仕途能走到哪里,他以另外一種方式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朱登云利用自己一線作業的條件,暗中私藏自己發現的最有價值的文物,然后就拿回家,自己把玩。隨著私藏增多,朱登云又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到舊貨市場以物易物,直到最后,他認識了土耗子,從此之后在古董倒賣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朱登云賺到了錢。但他只是把錢存在了銀行里,沒有消費,也沒有換房子,仍然住在自己的舊房子里。
他不再憤怒,卻陷入茫然中。他開始私藏、倒賣時也只是為了跟自己的領導對著干、給領導添點兒堵。但當這條路越走越遠的時候,朱登云茫然失措,失去了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樓下搬來了新的住戶。四樓的那家又被租出去了,這次的租戶是一個女孩兒。
女孩兒漂亮,開朗,愛笑。她像金色陽光之箭,穿透一直籠罩著朱登云的陰云。
女孩兒還很友善。每次在小區,在樓道里擦肩而過的時候,女孩兒都會給朱登云一個溫暖的微笑,哪怕朱登云不修邊幅、臉色晦暗。
自從遇到四樓的女孩兒,朱登云頭一次感覺生活還是有盼頭的。他盼著每一天的晨起,盼望著在出門上班的路上偶遇到女孩兒,看到她撩起長發,對著自己甜甜一笑。
然而陽光對于朱登云總是吝嗇。沒過多久,朱登云難以置信地發現,小區內發生了兇殺案。兇案就在八號樓。就在四樓。
像花兒一樣鮮艷的女孩兒,就像花兒一樣迅速凋零了。
女孩不幸離世后,她的家屬因為與房東的糾紛,竟然忍心將自己的女兒曝尸數日,就為了要賠償。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朱登云才知道女孩兒的名字叫做安然。她的職業是一名小學音樂老師,但一直都有著唱歌出名的夢。遇害時,她才剛剛接到音樂選秀節目的海選入場券。
朱登云又一次憤怒了。只是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愛。
他動用了自己所有在倒賣古董上的關系,要找到害人的搶劫犯,要為他視若陽光,珍若寶藏的女孩兒復仇。
“然而,我始終沒能找到那個該死的搶劫犯。我的怒氣無從發泄,每當回到家時看到她的尸體無助地躺在那里,等待著家人與房東討價還價,我的憤怒更是無法忍耐。而且,看到她的身體,我又很覺得心疼!我必須要為她做些什么!”朱登云一字一頓道。
周游忽然想起看門老頭兒說過的話,想起那一直通向六樓的神秘腳印。他看著朱登云,等待他說出事情的真相:“你是怎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安然的尸體弄到你家的?”
“是用字流的符。”果然,朱登云又接著道:“土耗子曾賣給我一本《說文解字》,這書雖然是明代的刻本,但是保存的很不好,品相極差,而且書的體裁也不算少見,因此他也算是半賣半送。我本來也沒重視這本書,后來在整理東西的時候偶然發現這書有名堂,仔細一看書里記載的竟是失傳已久的字流。
“我的日子簡單,時間也多,就反復看,反復研究,結果還真讓我琢磨出幾個字流的符來。比如你進門時看到的禁符,比如讓安然自己走進我的房門的遁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