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聽見了動靜,卻沒有回頭。她一邊往嘴里塞東西,一邊快步離開。眼淚順著眼角噼啪落下,濕了大紅衣裙。
她的臉毀容了,但她確實可以自娛自樂不那么在乎。只因,這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喜怒也好、悲傷也罷,都與別人無關。然,老天爺非要和她開玩笑,讓她像一具腐尸般散發出那樣難聞的臭味。受不得……受不得……受不得公羊刁刁說她是刻意放毒。
人心里都有一個脆弱點,偏生她的脆弱點被公羊刁刁一語戳中,實在是痛。她無法面對大婚的公羊刁刁,更無法面對臭氣熏天的自己,唯有躲得遠遠的才好。
身后,公羊刁刁喊著“佳人”,一聲聲飽含深情厚愛,卻如同一柄柄鈍刀,刺入唐佳人的身心,令她遍體鱗傷。
唐佳人瘋狂地奔跑起來,直到跑回到湖泊邊,噗通一聲跳入其中,才覺得心里好受幾分。
她扯掉衣裙,扔掉面具,然后開始搓洗自己,一遍又一遍,直到聞不到那種臭味后,才放過了紅腫的肌膚。
她倚靠在石頭上,一動不動,就仿佛變成了一塊石頭。
佳人暗道嗯,她確實應該變成一塊石頭——又臭又硬。
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唯有一輪月亮掛在頭頂,映照著波瀾不興的湖泊。偶爾有魚兒從佳人的身邊游過,撩撥著水紋,調戲了水中明月。
不知過了多久,唐佳人聽見了異樣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她回過神,想要去抓衣裙,卻發現自己只顧著傷心難過,竟忘記收好脫下的衣裙!這回可好,那些衣裙已經飄蕩到她看不見的地方,想要抓回來,那是不可能了。
怎么辦?是撒腿就跑還是就地潛伏?若跑,那得捂住臉,不能讓人看見自己是誰。唐佳人抓起半張銀色面具扣在臉上,開始醞釀狂奔離開的沖動。不知道,她一手捂胸,一手護著下面,是否妥當。或者,她一躍上去,就直插對方雙眼?他能看到多少,那是他的眼力。她插得多快,那是她的能耐。
嗯……
貌似,不可行啊。
她若跑出去,卻迎面遇見一群人,那自己……算了,不能跑,還是靜靜不動的好。所幸,她剛將自己洗干凈,倒也聞不到那種臭哄哄的味道。再者,她所處的位置,恰好是兩塊石頭的縫隙中間,若非自己跳出去,別人很難發現她。
唐佳人穩下心,支棱起耳朵,聽著那車轱轆聲淺淺近了,停在她身旁不遠處。
望東道“主子,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秋月白道“回馬車里取個披風給我。一個時辰后來接。”
望東知道勸不動秋月白,于是應道“諾。”
唐佳人本就屏著呼吸,如今更是小氣兒都不敢喘了!誰能想到,秋月白會出現在這里!唐佳人一顆心怦怦亂跳,仿佛隨時會撞出胸腔,蹦跶到秋月白的面前去。她用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地安撫著。天知道,她有多緊張。不不,不單單是緊張,還有一絲想要見他的雀躍,以及恨不得一頭鉆入水中永不相見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