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向平被刊上院報的作品,是一首短詩和兩篇散文――看題目,這些都是講師布置過的命題作文,其他的中文系學生也是做過的。
短詩要求是以花為題,溫向平選用了海棠
你來,或者不來,
我就在這里,不悲不喜。
你去,或者不去,
我就在這里,不憂不懼。
通篇只有三十個字,無一提到海棠,卻通篇都在點著海棠的習性和傲骨。語句雖短,卻引人細細品讀,無限聯想,似得見風雨飄搖,蜂飛蝶舞,仿佛每一個字念在舌尖,都會唇齒留香。
其余兩篇散文一篇讓寫雨,一篇讓寫人,溫向平也寫的極富詩意,文筆精煉老道。如沁心茶香,回甘清淡宜人,卻又久久不去,讀完之后再讀院報上其它的學長學姐,就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通篇下來,竟只有幾個講師和教授們的文章或能略勝一籌。
但這些也不是溫向平天生就善寫小詩的。散文倒還好,他從前最愛滿世界走走停停,寫的挺多,手感也都還在。小詩這類的卻是極少接觸,講師當時布置作業時可沒少讓他抓頭發,最后還是抱回家一摞半臂高的古詩現代詩甚至各種國畫苦讀了幾個通宵,這才趕在規定期限前心里有了底,一篇作品才能一揮而就。
只溫向平的付出,旁人是見不著一點半點的,只能見著他在講師和院報上大出風頭,一舉成名。有人佩服,自然也就有人不服氣,覺著自己也沒少下苦功,憑什么比不過溫向平。于是院內一時也是掀起了往院報投稿的熱潮,奈何絕大多數人一連幾次都名落孫山。
有人見識到了登刊的難度,對溫向平心服口服,有人卻對溫向平升起了嫉妒,乃至是莫名的嫉恨。
今天最后一節課四點整下,班里的同學都收拾了東西商量著去哪兒吃,只有溫向平不疾不徐的裝著書。
因是入了秋,甜寶上的幼兒園五點就放了學,溫向平從這兒直接過去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到時候直接和蘇玉秀在幼兒園門口集合就是,時間綽綽有余。
溫向平斜跨著軍綠色的書包穿過樓道,正要下樓梯,就聽見樓梯旁的廁所里隱隱傳來幾句不甚入耳的話,
“一個瘸子我那天可都看見了裝模作樣賣可憐才能上的院報一瘸一拐笑死人了”
溫向平面上的淺笑瞬間消失不見。
他不在乎自己的跛腳,可不意味著別人就能揪著這個攻擊污辱他。
是這兩個月來表現的太好欺負的樣子了是么。
眼神沉冷,溫向平往第一階臺階邁的腳頓時收了回來,轉了方向就往樓梯旁邊的男廁邁進去。
里頭有三個男人,都在二十歲上下,都是溫向平班上的同學,其中那個戴黑框眼鏡的,是他們班的語文課代表。
大概正說到興頭,黑框眼鏡時不時發出兩聲冷笑,
“我還就真不信了,他那種人有什么本事。”
溫向平不疾不徐的走進去,在三人頓時消了聲和一片尷尬――尤其是黑框眼鏡逐漸惱羞成怒起來的眼神中,徑自在水管下洗了洗手,一邊從容的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拭去手上的水珠,不輕不重道,
“我有什么本事我也不太清楚,只不過我知道,像你這種只敢背后道人長短,通過污蔑貶低他人來獲得自我成就感和自我安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