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某身為刑堂執事,自當盡忠職守你既有謀害主人之嫌,那就休怪兄弟我不客氣。看來我不用點手段,你是不會說的了。樓統領,隨我去刑堂走一遭吧。”
其實何岐心里清楚得很,以樓夜鋒的性子而言,他若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說,那么即便自己對他用刑,怕是同樣問不出什么來。
但他職責在身,總歸不能放著一個有謀害王爺嫌疑的人不管,不做任何措施。
樓夜鋒亦早已料到何岐會做如此決斷。
何岐執掌刑堂多年,向來鐵面無私,且事發前他本就特意將其他影衛支開,只有他和主人在書房,此事便沒了絲毫圜轉和辯解的余地。
他是職責所在,樓夜鋒并不介意此事。
更何況
樓夜鋒看著昏迷不醒的主人,眼眶微酸,心中那條名叫自責和內疚的傷口越裂越深。
他微微垂眸,聲音無比平靜
“你按叛主的規矩來便是。”
他這番欺上瞞下的所作所為,實則與叛主并無二致。
樓夜鋒做此計劃的時候便想過此事即便計策能成,桃花蠱順利解掉,他亦不作任何生還之想。
身為影衛,還是主人最信任的影首,他利用了主人的這份信任,假傳命令、給主人下藥、違命不遵。
沒有任何一個主人可以容忍這樣的影衛繼續存在下去。
他要么會因內力耗竭而死,要么,會被清醒后的主人下令處決而死。
他本就為自己選了一條絕路,如今區區牢獄之災,已經不太重要了。
何岐聞言也不廢話,先伸手解了跪在地上那人的黑色斗篷和佩劍,放在床榻邊的幾案上那斗篷與佩劍皆主人所賜之物,不可入刑堂受辱。
然后他拿出隨身的暗銀索,利落地將樓夜鋒的雙手反縛身后。
那暗銀索是用特殊材料鍛造而成的細長鎖鏈,專為縛系犯了重罪的影衛所用。影衛們皆武藝高強,即便點穴能用內功心法沖開,這暗銀索卻絕難掙斷。
樓夜鋒穴道早已被點,無可反抗,只靜靜地任他施為。
待何岐將暗銀索系完,他忽然出聲道
“何岐,絳雪。”
兩個被點到名的人皆是一怔。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你們二人暫掌府中影衛,何岐掌外,絳雪你防著主人身邊,切勿怠了警戒。主人昏迷,更須慎之又慎。”
何岐心中暗暗嘆氣“樓夜鋒,你若當真如此關心主人,不如早些將原委說出來,免得過會兒受刑訊之苦。”
此時何岐已揪住樓夜鋒的后襟,便欲帶著他離開。而絳雪眼中略有不忍,一雙纖纖玉手緊緊地絞住了手絹,依舊試圖挽留
“樓統領此刻主人昏迷,正是防衛的緊要關頭,你何不自己留下坐鎮”
樓夜鋒頓了頓,溫言安撫道
“絳雪,我武功已廢,留在主人身邊已是無用。聽話,好好照顧主人,交給你們了。”
臨到出門,被縛著的樓夜鋒忽然再一次看向沉睡中的裴年鈺,目光中閃現出三分眷戀,三分隱隱約約的情愫,又很快消失不見
“絳雪,待主人醒來,請你轉告主人若那時我還活著,盼主人再見我一面如果主人還愿意見我的話。”
絳雪聽得這遺言般的交待,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點頭
“好。”
若主人醒不過來那他自當是受盡所有酷刑之后,再到下面去陪主人了。
樓夜鋒看了主人最后一眼,而后便被何岐押去了刑堂。
樓夜鋒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何岐帶走,影衛們皆有些驚疑不定。好在平日里他們訓練有素,在何岐等幾個執事的安排之下,依舊各個盡心執守,并沒有出什么波瀾。
是夜。
王府的寢殿外本是一片安靜,此刻卻忽然被一陣快而有力的腳步聲打亂。
一個身穿暗金紋玄色長袍的英俊男子,并一個淺杏色薄衫的蒙面女子,疾步走入了寢殿院中。
那男子面相甚是年輕,看起來不過及冠之年,然而周身的威嚴氣勢卻濃重有如實質。五官端正,腳步沉穩,卻一步接一步走得飛快,面色緊緊地繃著,神情嚴肅之極,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廊下門前原本靜靜侍立著的丫鬟仆侍們見到來人,俱是一驚,齊刷刷地跪地道
“陛下”
隨后便大氣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