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剛開,忽然一片淡煙青色的衣角晃過,絳雪足尖輕點,從房梁上落地。
而屋子西側的隔罩之后,一個白色的人影隱隱約約從床帷里走出來。
樓夜鋒進門,見主人尚未著衣,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進去,便先輕問了一句
“主人,屬下來服侍您”
白色的身形頓了一下,似乎微微有些驚訝和欣喜
“夜鋒進來吧。”
“是。”
以往服侍裴年鈺穿衣洗漱之類的工作都是絳雪來做,此刻絳雪聽得他二人的對話,反倒有些好奇,伸著腦袋意圖張望,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她心下微覺新奇,倒要看看這從來沒做過此等活計的樓大統領要怎么服侍主人。
夏瑤暗自搖了搖頭,扯了她的袖子一下。她自那天之后便早已看出樓夜鋒在主人心里的地位不比旁人,此刻自然是該給他們留出來不被她們這些丫鬟打擾的空間。
絳雪沒反應過來。
夏瑤嘆氣,湊到她耳邊道
“絳雪,我剛才在外面看見你云韶姐姐似乎已經在廚房弄什么好吃的了。”
“是是嗎”
下一刻,絳雪拉著夏瑤風一般地出了屋子。
樓夜鋒“”
他轉過頭來,先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主人,之后都是絳雪守夜”
由于裴年鈺向來不喜自己近身有太多的人,所以此前關于每夜的影衛布防,暗中值守的影衛都在屋外的院中和房頂上,屋內則是樓夜鋒值守。
只有他一個人得了這個許可。
一守便是十年。
如今樓夜鋒離職,裴年鈺卻覺得若是換何岐進屋總有些不適應,便讓絳雪一并將此職兼著了。
“是啊。說起來,你今日怎地起得這么早,不是讓你多休息會么。”
樓夜鋒轉進次間,一邊拎起架子上掛著的衣服為裴年鈺披上,一邊有些歉然地道
“前幾日貪睡已是很過分了,主人不責備屬下是主人寬厚,屬下怎可忘了職責。”
“傷好些了么。”
“謝主人關心,不過是些皮外傷,已是大好了。”
裴年鈺系好衣帶,坐在了銅鏡之前
“這有什么需要謝的。來,給我束發吧。”
“是。”
然而當樓夜鋒拎著玉梳站在了主人身后,手指停在那一頭散落的青絲前將觸未觸之時,卻是動作猶豫了一下。
他曾經無數次地在屋內房梁上守夜的時候,在無數個日復一日的清晨,看著主人的丫鬟為他做這件事。
以前是夏瑤,后來是絳雪。
他從來都靜靜望著這一幕,心中也曾隱隱幻想過,如果執起主人那一縷青絲的是自己的手
卻每次都只是在念頭剛剛浮起的時候,便慌忙地抑了回去。
他只是主人的影衛,如此對主人不敬的心思,他不敢有,但卻常常因了那暗藏于心中的情思,時不時地冒將出來。
如今竟是讓他曾經遙不可及的幻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