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夜鋒倒也知道他們的行事風格,只好默然收了下來,心道待會兒看看里面有多少數額再決定如何處置。
這邊云韶既是明白自己的任務,便沒再跟他廢話,輕咳一聲,端起了師傅架子,背著手往院子里踱去。
那齊副總管連忙跟著進去,高聲道
“云師傅駕臨,你們還不迎著點”
院子里叮叮當當的剁菜聲音立刻停了下來,那些庖長們知有上官駕臨,皆恭敬低下了頭。
云韶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抬手素袖一揮
“不必停下,你們繼續練習,我要看看你們練得如何。”
云韶既抱著“收了錢就要好好辦事”的心思,那便準備當個嚴師了。然而她將這寬闊的院子里所有案臺掃視了兩遍之后,臉色便拉了下來,隨手拿起身邊一人的綠蘿卜,嗓音沉沉地開口
“切個蘿卜塊都能讓你們切成這個樣子這是最簡單的直切刀法了去皮選芯不懂嗎,你們平時敢把帶著青兒的蘿卜往陛下膳桌上端么,嗯”
“切丁,什么叫切丁,大小一樣懂不懂你們看看自己手底下這些蘿卜,那些有的寬有的窄和切長條的也就罷了,還有上窄下寬的是怎么回事,聽不懂人話是吧讓你們連斜刀了沒”
“說了多少次了左手中指第一關節頂住刀面、頂住刀面,頂不住的是想切自己手指嗎”
樓夜鋒抿嘴,眼角略有了些笑意,在她旁邊悄聲道
“沒想到平日溫溫柔柔的云掌膳竟有這般威勢十足的一面。”
云韶帶了內力講話,全場叮叮當當切案板的聲音頓時全部停下,鴉雀無聲。眾人低著頭不敢抬起,面色難看之極。
來王府之前,他們都以為是直接教怎么做那些冬至宴上好吃的菜式,誰知竟然先從最簡單的切蘿卜塊練起。
且這要求是前所未有的高,一個蘿卜塊里要切得四四方方不準有毫厘之差,甚至丁與丁之間的透明度都必須一樣,不許顏色有深有淺
他們以前哪里用這般態度對待過食材這乍然提高了數倍的標準,自然都非常不習慣。
云韶自然也知道這點,然而以這般要求來練習,方才對得起御膳的標準。因此才準備在第一天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練,這才是最簡單的直刀便練得如此不認真,什么時候才能開始練平刀和斜刀正反斜批拉抖旋,切斬滾料翻鍘排,你們以為刀工這么好練的”
樓夜鋒蹙了下眉頭
“你何必跟他們講這些廢話,這些人若是對廚藝一道有一分上心,也不至于練得如此粗糙。”
云韶微微搖頭,側頭輕聲道
“也不盡然,還是有兩三個認真練的人的,不過剩下的就”
她閉目想了想,反正這事主人交給她全權負責。且這些人并非府里人,她無需顧慮太多有的沒的,那當然是怎么有效怎么來
“裕王府不收廢柴。明日一早檢查切刀法,練不好的,警告一次。如果有誰累計警告三次以上,直接卷鋪蓋走人吧”
此言一出,底下幾十號人皆心中一凜,齊齊變了臉色。
他們能被選上來府里學藝,自然是為了以后在御膳房地位更高。所以這里面有一大半人,使了很多五花八門的手段才要到的名額擠進來。
不過他們是為著學會某些能討陛下歡心的菜式來的,并不曾想到要先從枯燥無味的刀工練起,故而便都開始習慣性敷衍差事。
此時卻沒想到這位掌膳女官如此嚴厲,以剔除名額為誡,那便由不得他們不上心了。
場院中一片靜默。
眾人即便心中略有微詞,然而在宮里久了,早都學會不形于色,面上倒依舊是恭恭敬敬的。
只不過到底是有那種對裕王府的威重地位沒什么體會的人,此時便有一位尚膳太監向前行了兩步,躬身問道
“云師傅,我們眼界見識皆十分短淺,故而先前不曾知曉何種刀工為佳。不知可否請云師傅為我們演示一下,這蘿卜塊應切成如何樣式才可過關”
那齊副總管立時呵斥道
“放肆哪有你們這般來學藝的竟然”
云韶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這話說的的,無非是嫌我要求太高,覺得我自己也做不到唄這齊副總管也是陰陽怪氣有一套,想看我演示就直說唄。
因此她直接毫不客氣打斷了齊副總管的演戲,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