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一陣后,酒已下了兩壇子。這三人的話題由南到北,由西到東,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扯了好一陣兒后,終于,把話題轉到了這個讓李家兄弟無奈又無語的“探花”一事上。
“山西境內,一提起李園,不是先父在朝堂之上的清正廉潔,亦不是我那江湖人給的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稱號,而是我李家出了三探花,卻沒一個狀元。”李尋歡握著酒杯,頗為自嘲的搖頭。
李千歡則是沉默地聽著。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尋歡這話一出,他大哥身上冷清的仙氣兒更足了。
見此,林溯暗中失笑。她就說嘛,肝火那么旺的人,怎么會不易怒呢原來這位是控制力極佳,都憋住了。
失笑歸失笑,該勸的話還是要說的。
“科舉殿試后,所有及第的學子皆為天子門生,而探花,世人皆知,必定是三甲中容貌最佳之人。”
林溯秀眉一揚,眼中不乏對二人的欣賞之意。“發之體膚,受之父母。李二哥與李大哥的容資過人,難不成還成了錯處”
因為林溯搭救過李尋歡所結善緣,而后她又特意上門來給人“治病”,在李尋歡的開頭下,林溯和他的稱呼已經從“林姑娘”,“李公子”,“李探花”轉為了“林溯、林妹子”,“李二哥”。遂叫李千歡一聲“李大哥”,也不算厚臉皮。
兩人聞言,悶聲喝酒,昂起頭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們能怎么說是怪父母把他們生的這般好看還是怪他們攤上的圣上都是顏狗
“更何況,雷霆雨露皆是圣恩。”林溯垂眸,意有所指,“也許在那位心里,比起一個狀元來說,他更喜歡自己一手造就的傳說。”
聞言,李千歡默了默。林溯所說的也不無道理,那李園大門口的御賜金字“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不就是證明嗎
“再者,”林溯話鋒一轉,“我聽說李大哥與李二哥那次殿試,前三甲的狀元都是蔡京一系。而令尊一生清正廉潔,后半生與蔡京做了二十多年的政敵”
這事李尋歡聽說了些,不過他年紀最小,等他入了朝堂,父親已經臥病在床了。所以未曾親眼看到自家父親與蔡京針鋒相對的場面。
李尋歡看向自家大哥,后者輕輕頷首。“確實如此。”
得到確認后,林溯笑了。
“若我說,令尊郁郁而終并不是遺憾二位公子未中狀元,而是無奈自己大限將至,而蔡京等人卻依舊權傾一半朝堂。”
話到這里,林溯的笑容隱去,轉而帶著敬佩之色地嘆道:“令尊臨終抱憾的,大抵是沒有在生前目睹蔡京伏法。憂心大慶的江山,恐這人生了不臣之心,把大慶攪動的民不聊生生靈涂炭吧。”
這些林溯都是從林詩音話里套來的老李探花的臨終之色,然后根據自己另一思路理解的。
父親抱憾而終并不是因為他們二人未中狀元,而是因為這一緣由
不管是不是真,聽著卻實讓人安慰。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讓李家兄弟二人舒心不少。
半晌,一直沉默的李千歡長嘆了口氣。
“家父臨終前確實提過蔡京。”
說著,李千歡主動舉杯,朝林溯敬酒。
“林姑娘,在下敬你一杯。”林溯亦是舉杯,只聽李千歡又道,“我自認飽讀詩書,智慧過人。可對家父的了解,還不如姑娘。”
“身為兒子,卻把父親的宏愿誤解為一件不值一提的私事。實乃大不孝幸而今日林姑娘一番話點明,否則,百年之后,我與家父在地下相見,也無顏面對。”
“李大哥言重了。”林溯陪著李千歡把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后,她又接著勸道:“我聽說令尊病重向今上請辭時,特意懇求圣上,放李大哥一同回山西,在一旁服侍。而那時正是蔡京與神侯相斗朝廷風起云涌之際。
想來令尊也是因為不在朝中,唯恐波及到李大哥而不能相護,遂才讓李大哥一同歸家,急流勇退吧。”
“而如今,今上羽翼已豐,蔡京雖然權傾朝野,卻有神侯在其中牽制。像李大哥這般廉潔奉公之人,也該趁此回歸朝廷,為大慶效力了。”
“畢竟,朝上多一個公正無私之人,大慶的百姓便會輕松一分。”
李千歡亦是頷首。“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我等為官之初衷,便是如此。”
“待身體好轉,我便與二弟一同回京,為今上效力。”這位俊雅如竹的男子,如今清冷的仙氣兒不見,渾身滿是一腔熱血。
見此,李尋歡朝林溯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這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