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泗跪在院子里的石板路上,勉強挺直的身子搖搖欲墜,夜梅夜竹也跪在她身后時不時抬手扶一下。
身穿著素青襦裙的葉梅站在門口,檐下懸掛的方燈映照著她緊蹙的眉頭和萬分無奈的臉色,自午時開始到現在不知道第幾次開口說出了同一句話。
“二夫人,二公子還得要些時辰才能回來,你這么跪著也不是個事兒,先起來坐坐,有什么話等會兒再說。”
柳芳泗一向不喜歡這個在裴都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她牢記著自家娘親華陽長公主的話,白著臉冷看她了一眼不說話。
再一次受了白眼,葉梅嘆了口氣返回房中看了看窗邊的漏刻,估摸著時候差不多裴都快回來了她也就干脆不管了,叫人準備吃食的準備吃食,準備熱水的準備熱水。
整個院子都忙了起來。
裴都和裴昕今日一直都待在相國寺為朱氏念經,盡最后的孝道,兩人從外頭回來國公府內各院兒的燈火已經歇了大半,裴昕跟在裴都后頭,聽到留守府中的梨蕊稟報今日發生的那些事兒和如今已經傳的到處都是的風言風語當即是怒火中燒。
自打朱氏的事情發生后裴昕愈見沉穩,但事情涉及她的嫡親兄長,這火氣是怎么壓都壓不住。
“她還在書房那邊”
梨蕊答道“在的,二夫人自從華陽長公主府回來就一直跪在那兒,葉梅姐姐勸了好久,二夫人鐵了心要跪在院子里等二公子回來。”
裴昕冷著臉,“葉梅勸她做什么她想跪就讓她跪著,還指望誰憐惜她”
她緊攥著手里的帕子,轉頭看向緊抿著唇半垂著眼眸不知道在什么的裴都,“哥你可不能心軟。她不敬母親也就罷了,如今又生出這樣的事情來,如何能忍得你聽聽梨蕊說的外頭那些話可是難聽了,這是叫你的面子里子都踩在地上呢。”
手中燈籠里的燭火燃的正好,裴都看著,聲音輕緩,“昕兒,事情是不是如傳言那般還不一定。”
裴昕甩了甩袖子氣惱道“哥你是不是忘了她當初是怎么設計你的”
她這幾日異常沉默頹喪少有這么煩躁的時候,裴都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不一樣。”眼見著裴昕又要說什么,他先一步截斷了她嘴里的話,“好了,咱們先過去看看。”
裴都先邁開了步子,哪怕一身素服走在夜色下也仍舊風采清越。
自打朱氏離世后裴都就一直獨身住在書房這邊,柳芳泗不愿跟著他去守靈,也不愿跟著他去相國寺念經,雖說朱氏被除族從大面兒上來說她的行為也不算有錯,但這兩夫妻到底生出了些嫌隙。
裴都連著許久早出晚歸,柳芳泗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從院子外頭走進來的男人已然消瘦了許多。
“夫君”柳芳泗輕咬著干白的嘴唇,萬分委屈地對著他叫了一聲。
裴都進來的腳步微頓,見她面色慘白還打著哆嗦的狼狽模樣心下嘆了一口氣,清潤的眸子動了動,還是開口道“有什么話先起來再說。”
柳芳泗聽著他溫和的嗓音眼眶發紅,搖了搖頭不說話,裴昕瞪了她一眼,“你現在這個樣子裝模作樣給誰看”
柳芳泗看到裴昕就來氣,但這個時候由不得她的脾氣,只能把到嘴的話憋咽了回去硬生生地受了。
她這模樣也是少有,倒叫裴昕提不大起勁兒來。
裴都立在一旁叫葉梅新拎了盞燈來,又叫把昨晚抄寫的經書給了裴昕,說道“昕兒你先回竹漪院去,用些吃食便早些睡吧。”
裴昕也知道這件事兒她不大好摻和,接了東西就帶著橘杏梨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