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梳著簡單輕巧的女兒家發髻,兩頰生暈,目光飄浮得厲害不知道在想什么,頗有幾分心不在焉。
韓意蘭能將醫書圣典倒背如流,記性一向很好,哪怕只見過一面她認出了來人,正是好幾日前她在馬車上醫治的那位夫人。
青丹半扶著寧茴,生怕她不看路摔下去,安頓著人坐在小凳上方才開口跟韓意蘭問了好,“上回韓大夫開的藥都用了,我家少夫人身子大好,只是晚間還是不大安穩,心悶難受,你再給瞧瞧。”
韓意蘭聞言一笑,“我瞧夫人氣色不錯,且抬手來。”
寧茴緊抿著唇垂頭盯著自己腰間白色襳褵發呆,青丹沖著韓意蘭笑了笑,握著她的手放在了軟墊上。
韓意蘭坐得久了手有些發冷,觸及到手腕上這么一下倒是把寧茴四處飄散的三魂六魄給拉了回來,微睜大了眼看著低目的韓意蘭。
她發呆的時候眼角微微上翹,乖巧的像是好些年前她還小的時候在一位貴夫人懷里瞧見的雪貓兒。
韓意蘭微笑了笑,不自覺柔緩下聲音,“無甚大礙,只是天寒地凍難免傷身,開些藥溫養著,仔細莫惹了風便是。”
寧茴輕應了聲,目光下放在桌面的藥方子上,韓意蘭寫得一手好字,行云流水間盡是灑脫大氣。
“韓大夫這字寫得真好。”
韓意蘭擱下筆,自嘲道“也就這個能拿得出手了。”她這雙手繡不來花作不來畫更弾不來琴,就會寫個字兒。
寧茴羨慕道“那也好呀。”不像她,她就會刨土挖坑。
寫出一筆好字兒好歹也是個雅致活兒不是
韓意蘭驚奇于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羨慕,笑道“夫人說得對,我得知足常樂。”
兩人說話愈見融洽,楚笏想著還在馬車上的世子拎著已經抓好的藥提醒道“少夫人,該走了。”
寧茴有些躊躇猶豫,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和韓意蘭告辭。
韓意蘭也站起了起來目送著她離開,人及至門前,她突然出了聲,“夫人”
寧茴回頭,“嗯”
韓意蘭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朵淡藍色兩個指頭般大的小絨花,分明是曬干后的,卻如生般鮮活。
她捻著花別在她發髻上,含笑道“這花名叫夜夜香,晚間幽香慰人,比安神香更是好用。只是這花不多,還望夫人莫嫌我吝嗇。”
寧茴摸了摸頭上的花,忙道“怎么會呢。”
送走了寧茴等人韓意蘭又坐回到了位置,小漓癟了癟嘴,“小姐怎么舍得的”她磨了好久都沒討得的,這倒好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陌生人反得了去。
韓意蘭又從荷包里取了一朵出來遞給她,說道“真是個小孩子。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去了。”
“小姐,咱們明天還過來嗎”
“有空就過來。”
“我賭一串糖葫蘆,有人明天還是會來。”
“你說誰”
“小姐你這是明知故問。”
“我確實不知他是誰。”
馬車里寂然無聲,裴郅斜靠著軟枕,眉梢綴著幾分不耐,直到外頭傳來聲響,車簾被掀了起來他才微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