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昕眼睫輕顫,沒有應她,而是反問道“你也覺得兄長說的有道理”
橘杏雖然行事有時不妥,心性也不大穩重,但到底是為她著想的,回道“小姐,二公子也是為你好。定王殿下那邊就算了吧,皇家的側室再是高貴,哪里又比得世家門族的當家主母自在”
她言辭懇切,“晉安伯府雖然沒落了,但那小伯爺你也是曾見過的,人品容貌都是上佳,二公子說了本事也是有的,遲早能重耀門楣,不比到那王府去受人氣強”
橘杏見裴昕咬著發白的下唇不語,又說道“奴婢說句不好聽的,那樓大小姐素來與你不對付,她成了王妃還指不定怎么折騰你呢,到那個時候你又能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難道就指望著定王殿下那丁點兒子情誼嗎”
“別說了”裴昕緊緊地擰著眉,面露苦色地斥了一聲,打斷了橘杏的話。
她一把撥開橘杏撐著的油紙傘,眼含著淚大步走在前頭,橘杏和梨蕊來不及追,一轉眼間就見她的身影湮沒在夜色里。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嘆氣。
這日停了風也停了雪,叆叇暗云也散的差不多。
自打上次華陽長公主府秋日宴后,裴老夫人現在是一接到外頭各門各府遞來的請柬就腦子抽抽的疼,但這樣的宴又不能不去,她只能強撐著頭,又是惱又是憂地把人都叫了過來。
樓丞相的生辰自然比平日夫人小姐們的賞花宴更要來得慎重些,她不提點兩句說點兒什么,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實在是不舒服。
寧茴由著榕春引進來的時候,屋里已經坐了好幾個人。
穿著淺藍色長裙低垂著頭的裴昕,坐在她旁邊面上含笑的裴珍裴悅姐妹,還有被罰了禁,許久未見的柳芳泗。
裴老夫人靠坐在榻上,一看見她進來就氣悶地撇過頭,“坐吧,趁著這么一會子,老太婆跟你們說說話。”
寧茴應道“好的,祖母。”
柳芳泗忙熱絡地接了話,“祖母說吧,孫媳聽著呢。”
裴老夫人橫看豎看她都不順眼,往她臉瞅了瞅又轉眼落在了寧茴身上。
寧氏雖然也不著調又氣人得很,但到底比柳氏看起來舒心得多。
別人家的兒媳孫媳各個省心,就他們顯國公府上,一個比一個飛得起,現如今她居然已經淪落到覺得寧氏這樣的都不錯的地步了真是、真是呔
這樣一想著,老夫人滿是褶子的臉上又不大好看了,她冷哼道“今日是丞相府辦宴,你們要是再像上回那樣搞出什么幺蛾子,一個個的就自己跪到祠堂里去朝著列祖列宗們謝罪。”
寧茴點點頭,“好的,祖母。”
老夫人嘴巴一閉,瞪了她一眼才又開了口,“寧氏,你是長嫂,府中幾個妹妹都到了婚配的年紀,這些日子你也該好生地幫著相看。”
寧茴又點了點頭,“好的,祖母。”
老夫人聽見她這一字不改,完全不走心的回聲兒,臉又是一垮,旁邊的柳芳泗接道“祖母放心吧,孫媳也會幫著相看的。”
裴老夫人冷呵了一聲,一向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從來不管其他的,她瞥向她道,“你可拉倒吧你,你把你自己不安分的腿和手給看住啰,我老太婆就謝謝你柳家的祖宗。”
柳芳泗被堵得說不出話,惱恨地捏著帕子扯了兩下,在夜梅輕推肩膀提醒下按捺住了心中憤憤。
裴老夫人又說了幾句叮囑的話,隔一會兒又冷著臉剜柳芳泗一眼,瞪寧茴一下,將近小半個時辰才叫她們離開收拾收拾準備往丞相府去。
寧茴起身就要出去,裴老夫人卻是叫一聲留了她下來。
柳芳泗幾人已經走了,屋內霎時便空了下來,寧茴疑惑問道“祖母可是還有什么事”
裴老夫人道“昨兒個二郎來跟我說了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