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小姑的人生大事,我哪能說得”寧茴眸子微動,不懂老夫人干啥問她,明明她和裴昕有仇的好嘛這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就夾帶私貨的。
問這個這個不說,問那個那個也不說,合著她一個人唱獨角兒呢
裴老夫人心頭惱火的很,重重地拍了拍小幾,“我叫你看看晉安伯府的事兒,你就沒一點兒能說的”
寧茴蹙了蹙眉,正瞧著老夫人沉下來的臉,唔了一聲,把今日聽到見到的搬扯糅合了一下,回道“晉安伯夫人是個爽快人,挺好的。陳小伯爺人品上佳,也挺好的,只是晉安伯府的門第到底還是低了些,怕是和咱們府上不大相配”
裴老夫人面色稍霽,扯了扯嘴角,“門第倒是其次,關鍵的還是要自己有本事才好。”
呵,像他們顯國公府,門第是高,生了一窩的敗家混賬玩意兒,有個屁用。
寧茴點頭,吹道“祖母說的好。”
裴昕微抬了抬眼,對面坐著的人身穿著流云紋廣袖羅裙,面含著笑一本正經地附和著祖母的話,她發現她越發看不懂寧茴,如今便是這么笑一笑,她也不知這內里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裴老夫人哈欠連天,“陳小伯爺在應天書院進習,二郎也說不錯的。定王府那邊側妃名頭說得好聽,但一入皇家深似海,那里頭的勾勾繞繞剪不斷理不順,定王向著你還好,若不然裴昕啊,以你的腦子和脾性應付不來的。”
老夫人這話是明顯偏向晉安伯府的,她道“話就說到這里,你琢磨會兒給個定話吧。”
榕春換了一盞方燈,屋里的光又亮了些,寧茴掩了掩眼睛,取了一塊酸果米糕吃著打發時間。
又過了將近一刻鐘,老夫人敲了敲身邊小幾,望向裴昕,“說吧,你待如何。”
裴昕虛虛看著地毯上的錦繡花紋,眼前好似蒙了一層迷霧,她起身行至榻前屈膝跪地,整個人都好像被撕扯成了兩半。
理智告訴她,兄長祖母說言句句在理,所言不虛。
但情感上卻又大不相同,當所有人好像商量好了一樣的想要把她和定王府還有定王劃分開,她就愈發惦念愈發不忿。
為什么所有人都覺得定王府是虎窩狼窟為什么他們總認為進了那里她會過得不好下場凄涼為什么別人進得她就進不得
明明她喜歡陸玨,陸玨也喜歡她,他們兩情相悅,道德上情理上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一個落魄的伯府小爺,一個是皇家金尊玉貴的王爺,為什么所有人都樂意瞧她低嫁
這兩日她甚至有時候會陰暗地想這些人是不是都存了心地要看她笑話,才會這樣不遺余力。
可是下一刻她又清醒了,寧茴柳芳泗暫且不說如何,但祖母雖然言辭刻薄卻不會害她,她是兄長一母同胞感情甚篤的妹妹,也不會害她,也許晉安伯府確實是適合她的。
裴昕緊抿著唇,這個時候額上身子冒出了細汗,她滿腹牽扯,情感與理智的交鋒讓她身心俱疲。
她叩拜在地,前額抵著交疊的雙手,閉著眼泄氣道“祖母,孫女兒、孫女兒真的不知道。”
人生的前路還那么長,她的一句話就要定下一輩子,太難了。
裴老夫人眼看著她,“我說了這么多,你想來是一句也沒聽進去。自個兒沒個清醒腦子,人的話你也不聽,既然如此就交給老天爺來決定好了。”
裴昕慢慢直起身,片刻后心一狠,“好。”
裴老夫人見她答應便叫了一聲榕春,榕春會意地退去了側間兒,寧茴挺好奇這是要干什么,收回飄悠悠四處亂竄的思緒,眼瞅著榕春手捧著漆紅托盤,呈了筆墨紙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