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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盤山路往上去,漸漸的人就更少了,空曠的山,雜草叢生,山澗從陡峭的夾縫里蜿蜒而過,到處是堆積的厚厚的雪,覆蓋了原本的面貌。
柏油路被清掃過,露出瀝青的干凈地面,每到轉彎處,就有一個紅色的警醒標識。
路況復雜,導航里的機械女聲一刻不停地在提醒注意安全。
憫之扒著車窗,由著利刃般的冷風刮在臉上,靜靜地探頭看著外面,她第一次來這邊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她才丁點大,也是冬天,沒有下雪,但很冷很冷,走到路盡頭,有一段路要步行,她嚷著要舅舅背她,那時候酒店的管理層都陪著,舅舅向來是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那一個,別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大氣不敢出。
對憫之來說,卻只是舅舅而已,家里所有人在她面前,很少灌輸身份的概念,爸爸就是爸爸,媽媽就是媽媽,舅舅就是舅舅,所以憫之小時候是有點兒無知無畏的,舅舅就蹲下身讓她爬到背上,然后繼續和人討論這一片之后的規劃。憫之聽得都睡著了,再醒來躺在房間的床上,睡得哈喇子四溢,表姐跪在她床邊給她擦臉,“我爸爸還說,等你長大了,就把這里交給你打理,我覺得他可能腦子不大清醒。”
憫之從小就表現出感人的智商,雖然不算笨,但跟家里人比起來,總歸是顯得愚鈍了點兒。
傻里傻氣的。
吃飯的時候,還談論起來這事,舅舅不在意地擺擺手,“也就是一說,陪嫁用,股份分紅,或者交給他丈夫都好,總歸我們憫之長大了,是要有仰仗的。舅舅也沒什么給的,一點小心意罷了。”
憫之哪聽得懂。
思思表姐倒是叛逆期,什么都要杠一下,“就你瞎操心,憫之長大了嫁個什么樣的人你知道啊說不定人家家纏萬貫,根本不需要你這幾棟小破樓。”
“那最好,他要是沒有,我還得看看他到底憑什么娶我侄女。還有你,我就你這一個女兒,想娶你,可沒那么容易。等你將來談戀愛了,最好悠著點兒。”
思思表姐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我以后找個一窮二白的,正好給你繼承家產用。”
舅舅當然一把掌糊在了她腦袋上。
舅舅是個暴脾氣,本來憫之的媽媽特別想自己老哥能生個小天使女兒治治他,哪想到生了個小機靈鬼加高智商然而思維異于常人的,兩個人一言不合就能懟起來,雞飛狗跳,也是熱鬧得很。
家里就憫之和思思表姐兩個女孩子,其實談論感情的事很少,家里人都是盡可能給她們更多的關愛和照顧,精神富養。
迎面來了對頭車,宋易把車開到減速帶上停著,這片刻的功夫,他伸手把憫之的圍巾又纏繞了一圈,“不冷嗎”
憫之把臉藏在圍巾下面,扭著頭用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他,“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那天唐佳文為什么從你家門口出來啦”
因為這個,憫之還哭得跟個小學生似的呢但復合以后,她從來沒問過。
她真的只是忽然想起來。
一點都沒有秋后算賬的意思。
宋易卻想到她剛剛在他房間看到的那盒套,面容陡然嚴肅下來,在冷風里顯出一種剛毅的冷青色,“喝醉了,在我家門口蹲了一夜,第二天走的時候,被學校的師弟看見了,就鬧開了。我沒留宿過女生,除了你,也沒帶誰去過家里,除了你,以前不喜歡,從你之后是出于謹慎。我認識唐佳文很早,但沒有那種想法。你不要多想。”
憫之搖搖頭,“我沒有多想,只是覺得了解一下你們的關系,比較好拿出一個合適的態度去面對她。”
畢竟一會兒就看見了。
“哦,那羅御寧呢你要不要一齊也說了。”他瞥了她一眼,“我也沒有多想,只是覺得了解一下你們的關系,比較好拿出一個合適的態度去面對他。”
憫之“”這人,怎么這么不討人喜歡呢“就一起吃了個飯而已,他失戀了要我哥哥陪,我哥哥不耐煩,就坑了他妹妹,我就坐在那里陪他吃了個飯,連話都沒說幾句,他給我拉了小提琴,不過感覺像是給他前女友拉的。誰知道遠在大洋之外,還能碰到媒體工作者。”
他公司的人倒樂呵,拿陸季行的女兒炒緋聞多體面啊可惜被憫之的老爸給懟了,娛樂圈混了這么多年,人脈什么的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那些媒體人也不太敢開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