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臺上半跪著的厲歆拄著妖瞳雙刃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了沒兩步就“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一旁的外門長老像是才剛剛從幻夢中驚醒一般,高聲宣布百里疏獲勝后,急急指揮弟子將厲歆帶下。
秦九放下手中一口未動的酒壺。
厲歆的實力他是清楚的,對上厲歆,秦九自算勝率不超五成,絕對不可能做到百里疏這般從容隨意。這是一場徹頭徹底碾壓的戰斗,厲歆就如妄圖挑戰仙人的凡夫俗子,平盡全力的每一擊,都形如螻蟻奮起。
最后爆發出的“域”與其說是奮力的一擊,倒不如說是絕望的掙扎。
然后仙人袍袖輕揮,拂塵般隨手破去,爾后飄然而離。
這就是天外仙的實力嗎
果然恐怖。
長長地出了口氣谷中寒風一吹,他才驚覺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四下一掃,秦九在不少熟悉的面孔之上看到了凝重的神色。他嗤笑一聲,百里疏太少動手,也罕現人前,這些年來,可是有不少人對九玄門大師兄之位虎視眈眈,這一戰后,恐怕不少人得重新思量思量了。
只怕今天過后,九玄百里一劍驚天下的美名又要多添一筆了。
秦九晃著手中的酒壺,不僅不慢地走向自己的先前的那個小鋪子。他一揚脖,咕嚕灌了一口酒,有著“赤鬼”之稱的烈酒一入喉,就如同一團刀順胸腹之間滾下。
圍觀的九玄門弟子紛紛為吊兒郎當模樣的秦九讓開一條路。
秦九走得時候路過沈長歌。沈長歌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沒有往常面具似帶著的笑容,氣息隱約有幾分低沉。秦九斜眼瞥了他一下,嗤笑了一聲。
乾脈。
和厲峰的陡峻凌厲不同,八卦中象征天的九玄乾字一脈的主峰山勢平和,云氣朗朗,走勢帶著浩然正大之感,清風時有,屋舍依天上星宿走勢而建,道法自然。
沈長歌端坐在自己的房間之內,面對一方錦芝宣紙,似有所思,半挽著衣袖,提著狼毫筆。
盛產于金唐夔州王室專用的錦芝宣紙其色如雪,韌若錦緞,細看可見其上有以不傳手法制出的天然紋路,那些紋巧妙地組成了朵朵梅花。在世俗中,這種紙千金難求,因制造工序繁雜,一年只產區區十批,盡數上貢皇室。
而其十分之七卻又被皇室進貢與位于金唐東北處與陳國交界的九玄門。
沈長歌沉吟良久,落筆在紙上緩緩寫道
“魂兮魄兮,束爾者誰死者何去,生者悲涕”
卻是那天百里疏破去厲歆之“域”所誦之詞。
“九幽之門洞開兮,冥頑之靈弗負兮”他低聲念道,寫完最后一個字,頓了頓,在紙上以小一些的字又寫了兩行,這才停筆。
寫罷,沈長歌吹了聲口哨。
一只巴掌大小的鳥自他背后的書架上掠起,輕巧地停在他的左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