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自欺欺人一次,自欺欺人兩次,卻無論如何也瞞不了第三次。
楚留香猛地轉向了言長松:“你到底把修然藏在哪里?”
然而他一轉頭,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少年人無聲無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一只手上鮮血淋漓,另一只手里提著言長松的頭顱。
一身滿是灰塵的青衫,一雙像極了言修然的眼睛。
只是神色之間滿是淡然,似乎并不把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在執行一件必須執行的事情。
他竟來去沒有一絲聲音,就在三個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懷歸身上的時候,割下了言長松的頭顱。
少年人對著楚留香恭恭敬敬一行禮,那起言長松的那把劍來,在地上寫著:
在下薛自行。
薛孤刃之子。
受家父之托,取此惡人首級,供于薛夫人墳前。
半個時辰前曾于薛夫人墳前見過言公子,應該尚在那里。
告辭。
寫完,如他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轉身而去。
就在他去的路上,坐著面無表情的言鐵衣。
他雖是殘廢了,卻不想錯過這最后一幕,被人扶著坐在門邊,正用早有預料的神情看著這個啞巴少年,又看向他手中的人頭。
臉上無悲無喜,甚至毫不吃驚。
言長松籌謀一生,將薛孤刃逼得在石井中不見天日,為了懲罰妻子的錯誤,斷了長子雙腿,又對幼子喂毒,利用長子的名頭在武林建起無數殺手組織謀取私利,自己卻頂著竹林七賢的名號逍遙至今,幾近成功,就連親生兒子刺的幾刀也沒能害死他,竟敗在這么一個來去無聲的少年身上。
他活的時候名聲震耳,死的時候卻寂靜無聲。
末了,他那殘廢的兒子忽然發出一聲鄙夷的嗤笑,算是落幕的終章。
楚留香不似少年那般悠閑,當即運起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向后山墳地奔去!
后山。
墳地寂靜如死。
夕陽的光照在墓碑上。
風仿佛止息于此。
偶爾一兩只白鳥,落在墓碑上,又展翅離去,不曾留戀。
墓碑前立著一個青衫少年,身邊一個人坐在輪椅上。
楚留香在墳地的邊緣落下。
無情遠遠看見了他,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找你的人來了,我先告辭。”
立在墓碑前的少年微微頷首:“來年暮春,去找你下棋。”
無情淡淡一笑:“好。”
楚留香走進了墓碑。他僅僅憑借背影就認出了言修然,此刻要向他詢問,喉嚨里卻忽然發不出聲音。
過了許久,楚留香才能發聲問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