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太太一愣,如實道“沒。”
古大人臉上現出探究的神色,他的視線在吳英祈和吳老太太的臉上掃了好幾眼,專注于觀言察色“吳大人,你的娘親臉都被打腫了,肚子痛了大半個月,臉也腫了半個月,為什么你只報了案,卻不為娘親請大夫”
他這么一問,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扁了扁嘴,而旁聽席上的群眾們都現出了不齒的神情。
如果此事屬實,這不就是不孝嗎
吳英祈還是十分沉穩,他當然不能拆穿他娘親的謊言,只道“回通判大人的話,家中一直貧苦,娘親不忍多花銀子,今日大人不問,下官也不知,原來娘親隱瞞傷情不說。”
“你看得出你的娘親臉紅腫半寸嗎”
吳英祈沉默片刻,又道“娘親涂了脂粉,看不出來。”
要不是公堂上不得私語喧嘩,吳英祈背后的群眾們都得嘖嘖幾聲。
連自己娘親臉腫都看不出來,只有兩個可能。要不就是沒對好口供,他娘親的臉沒腫,故意撒謊誣陷;要不,就是那吳探花不孝
無論哪個可能,都對吳英祈不妙。吳老太太這下不敢亂說話了,她的雙肩瑟縮起來,埋下了腦袋。從未被如此詳細地審問過,沒想到撒謊越多,錯得越多,害她兒子成了不孝之人了。
通判古大人又道“吳氏是否句句屬實絕無謊言若是屬實,請你在供詞上打手印。”
吳老太太縮了一下,說道“可能,夸張了些,沒有半寸高,涂些脂粉可以遮蓋住。”
通判問道“還有其他補充嗎”
吳老太太搖了搖頭。堂事吏在筆錄上補充了這幾句,讓吳老太太在紙上押了手掌印。
審問完兩人,通判古大人終于問到盧瑥安身上“被告盧氏,吳大人說你是他家長工,你是否承認”
盧瑥安為表尊重,站了起來,說道“回稟大人,草民并非吳家長工,乃是與吳英祈經六禮、拜過堂成過親的男妻。草民之父得知草民從吳家離去,特意從淮揚進京,攜來當年的聘禮單子、八字婚帖呈上。”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應該是通判大人問是或否,盧瑥安就得答什么,不可以長篇解釋緣由,得等通判大人一句句問話才能一句句的回答。但現在都被皇帝賜坐了,明顯不用合規矩,盧瑥安就長篇大論的解釋了
“另,草民有一本吳家賬本遞上,十三年前嫁入吳家,草民做木匠、研核雕,掙的每一筆銀子、于何時何地何人所得,用于吳英祈束脩、給恩師的年節賀禮,還是給吳家母子買新衣、打家具,全都記錄了下來。正因為草民自以為是吳家人,于是才把掙得的銀子用于吳家。草民大膽說一句,草民自幼接觸木雕,草民的爺爺盧瀚,是淮揚著名的木匠,許多木匠世家都聽說過他的名聲。以草民的雕工手藝,五年前便能月進十幾兩乃至百兩,如今開了盧氏核雕館,就更多了。大可不必在吳家十三年,作為長工,下地耕田,為吳家母子洗衣做飯。”
吳英祈猛地轉頭,看著此刻對答如流的盧瑥安。
好像從未認識過盧瑥安一般,盧瑥安雖然身穿囚衣,竟然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唯唯諾諾,反而是神態自若、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眼瞳神采斐然,竟然還能吸引著他的目光。
而且,為什么他敢開口,說自己月進百兩難道費旺財沒讓他認罪畫押
吳英祈不禁拱手一句,說道“啟稟通判大人,草民家中從未有過什么賬本。”
盧瑥安反駁道“你只讀書,問家里要束脩、要筆墨紙硯書的銀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十三年來未過問家中進項從何而來。吳家原有積蓄一十三兩,田四畝,牛一頭,課稅十石,乃是普通耕作人家。然令堂年過五十,繡活粗糙,未嘗下地勞作;倘若只出不進,那你在安平書院交的束脩,鄉試、會試等等上京的盤纏,到入京購置價格是朝廷所發安家銀子的六倍的家宅,試問銀子從何而來”
對于盧瑥安曾與吳英祈拜堂成親過的事,官夫人們派來的下人都知道,但來旁聽的其他群眾就完全不知道了。吳探花拿出了長工契,盧大師則出示八字婚貼,誰真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