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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混血的半神可以壓過血脈純粹的另一個神族嗎
在此之前,這個答案是否定的,是不假思索就可以回答的這也是即便知道渥爾娃有意藏著帕特里夏烏冬塔,長老團也沒太看重這個渥爾娃直系后裔的原因。
她天生只有一半的天賦,一半的可能,一半的傳承。
混血和渥爾娃是難以契合的。
她就像一塊只有一半的疊紙,就算強行和渥爾娃的冠冕重合起來,也總有許多折不進去的邊邊角角。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甚至連帕特里夏自己也曾有類似的認知。
但她還清楚的記得夢境中那種由身體內部生出的力量感,它和她是那樣契合又熟悉,就像是彈琴的樂手,即便常年不碰琴,在再度觸碰琴弦的那一刻,手指就會不自覺的在弦上摩挲撥彈。
那力量就在她的靈魂里。
帕特里夏想。
就像她來之前跨越的那道藍霧,在那之前她從未見過它,身體卻比她的記憶還要熟悉如何引導能量,如何勾勒空間與空間的節點,如何掌握與駕馭。
在對面那位少女候選人似是想嘲笑但又隱含忌憚的目光下,帕特里夏閉上了眼睛。
眼簾遮擋了光線,眼前是大片的黑暗,只有她自己是明亮的,像是一把正在兀自燃燒的火炬。
她在這黑暗里放開了“視線”,以自身為圓心,前后左右四面,一簇又一簇幽藍的魂火照亮了隱約的人形。
他們在她的視野中,就像一團一團由精神力匯聚的光點,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他們在她的世界里沒有聲音,他們的情緒被包裹在幽藍的輪廓里,像水波蕩漾開、被攔截的堤壩擋回去,自顧自禁錮在軀殼里發出回音。
當她愿意紆尊降貴的傾聽,那聲音便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后的撞出身體,在尼福爾海姆空曠的雪原里傳播,仿佛這個國度沒有秘密。
當她厭倦于嘈雜,就像世界杯按下靜音鍵,就算在山巔播放一首八十年代勁歌金曲,站在山腳也聽得見。
而在這數不清的靜與不靜之間,眼前原本站著那位長老孫女的位置上,少女的魂火像海洋上的燈塔一樣顯眼。
但說實話,帕特里夏想,比起站在她身側的母親,這個候選人的靈魂力量就像是沉靜月亮旁的不甘寂寞的舞廳多面體彩球,急不可耐的閃爍,帶著股暴發戶式的迫切。
帕特里夏伸出手,描摹著那少女手下的“小苗苗”們因為新生,所以他們懵懂又貪婪。
對方為了制造并控制更多的新軍隊,燒在那些顱骨里的魂火和命令略顯粗糙,于是胃口得不到滿足的尸骸們像是嗅到腥味的蒼蠅即便他們如今早就沒了鼻子將帕特里夏放出的種子納入頭顱。
噢真是一群貪心的小家伙。
帕特里夏在心里低低的笑出聲,這一整個過程放在現實中或許很久,但在靈魂的世界里,不過是思維躍動的幾個瞬息。
于是,十二長老團和圍聚此處的叛軍只看見,渥爾娃的幼女站在她母親半步之前,纖細的身軀裹著單薄的戰袍,在寒風下忽然閉上又猛地睜開眼睛。
一道眼熟的幽藍色在她眼底一閃而過,不知是不是錯覺,帕特里夏的眉骨和眼窩、額和唇和面頰,都微妙的變得更加深刻與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