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鐘鳴之聲,還是鼎食之味。”
“皆不能亂先生心志。”
“想來也不會行傳聞中那般偷竊玉石之舉。”
吳春秋望著身側坐著的張儀輕聲道,
“張儀謝過,吳將軍”
張儀聞聲笑了笑起身對著吳春秋行禮道。
因為以吳春秋在魏國的地位,加上吳家在魏國的影響力,哪怕只是輕飄飄地一句話傳出去也足夠為張儀正名了,對的正名,“名”于文人而言和其重也
從今往后偷竊二字往后便不會再落到張儀的頭上,便是早些時候那般葷腥不忌的膏梁子弟也沒有那個膽子提起,而他憑借這番言語也有了致仕的機會。
這也是吳春秋釋放的善意。
一種上位者釋放出的善意。
隱隱中還是居高臨下的態度,很微弱,或許吳春秋自己也沒有察覺,可從出生開始自己就已經是這個國家最頂端的那一小撮人,很多東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如此,便是北伐之時對那尋常兵卒的態度也是如此。
在大魏,這種穩固的階級之下,
所有的一切在吳春秋的眼中都是理所當然。
“先生,免禮。”
吳春秋隨意的擺了擺手,面色略微有些不悅,因為張儀的神色太過平靜了些,甚至于平靜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步,要知道自己這一席話傳出去后足夠改變他這輩子的境遇,可他還是云淡風輕的模樣。
“先生七十六時辰前說過。”
“此行是為本將軍解憂而來。”
“那么敢問先生這憂從何來”
吳春秋似笑非笑道。
“憂從此中來。”
張儀目光落到那桌面上并未撤去的幾樣物件上輕聲道,依舊是不卑不亢的神色,因為他這幾年中已經明白一個道理,所謂的聲譽,可以被上位者的言語高高捧起,舉到云端,也可以棄之如敝屣,跌落人間淪為眾人腳下的一灘爛泥,無論是誰都可以踩上兩腳,甚至不如路邊的臭狗屎,至少還會有人嫌棄他臭。
而自己想要的,是自己親手掙來的,
是他人無法抹去的,心心念念,是哪怕千百年后都有回響,即便在這個過程中身死,想來也是無愧無悔無遺憾的。
張儀念頭通達,神色堅定,
“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里”
張儀收回目光落到了大廳木架上擺放著的大魏武卒制式兵甲上。
“大魏武卒,過萬不敵,并非虛言。”
話鋒一轉,朗朗出聲。
“吳將軍先祖創下武卒之后,所向披靡,更是以一戰破十倍于己之敵令天下咂舌,滿編之時兵過五萬,周遭各國莫不是噤若寒蟬,兵鋒之盛更是舉世罕見。”
語調漸漸拔高,
余光落下吳春秋也是面露緬懷之色,
同樣也難免對這文士的映像也好上許多。
“可終歸是過去了。”
語末帶著一絲唏噓。
吳春秋并未惱怒,也未反駁,
而是淺飲了一口茶水靜靜等候著下文。
“想來北伐之時,吳將軍已經見過騎兵之利。”
“那天下第一甲的涼州鐵騎。”
“奔涌如云,迅捷如風。”
“那連人帶馬身披重甲的鐵騎更是如同傳聞中兇獸一般,馬蹄踏下,聲如驚雷,在戰陣之中橫行無忌,肆意穿鑿,所謂騎兵之利想來在魏地沒有人比將軍了解得更加深刻。”
張儀在場中不斷度步,
最后停在吳春秋身前半步之外,
“將軍,如今的世道變了。”
“已經不是重甲步卒橫行天下之時了,騎兵也不是長途奔襲之后還要下馬備戰的兵種了,這天下大勢在變,我魏國也該變了。”
“如今大世之爭,單單那五萬大魏武卒,”
“已經不足夠成為桌上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