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
那萬步臺階之下,
“夫子,您就要離開齊國了嗎”
“嗯,出去看看。”
孟夫子笑容溫和道。
“可是您”
曾敬酒欲言又止道。
“將死之人,總不能當真躺著等死吧”
孟夫子的臉上看不出半分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帶著比天邊云彩還要淡恬的笑容,曾敬酒甚至于有一刻生起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那枚大齊良師的相印配不上自家孟夫子。
“夫子還要走多遠”
“走到走不動的時候就可以停下來了。”
孟夫子笑容溫和道,
“學生愿陪先生走上一遭。”
曾敬酒的眸子中帶著無以輪比的堅定。
“為什么”
孟夫子疑惑道,因為在他的眼中這位還不到知命之年的儒士便已經到了三品的修為,所謂修行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也是最早一位去祭拜那四十五萬大齊將士的讀書人,政治也是極為正確,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人退下以后,他甚至有機會繼任學宮的祭酒。
“因為若是真到了夫子走不動的那一天。”
“學生也能背著夫子回鄉。”
“講到底葉落歸根這回事,”
“夫子也應當遵循的道理。”
孟夫子點了點頭,卻并沒有答應。
“孟夫子,想來這趟學生隨著夫子遠行,學生也能學到很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學生腹中已經藏書萬卷,有些撐得慌。”
“想伴在夫子身旁,消消食,也是極好的。”
曾敬酒并沒有放棄而是轉念道,
想來這個理由夫子是不能拒絕的。
“如此”
“也罷”
孟夫子微微怔神后,苦笑著點頭答應下來,嘴角雖然有些苦澀,可眼眸之中全是欣慰的神情。
從那之后自己便隨行在了孟夫子左右,從魏國到楚國,再從韓國至趙國,短短三個月的時間竟是已經跨越了四國山川湖海之地,雖是修行之人,可腳下的步履也是穿破雙,身上的長衫也是縫縫補補,漿洗得發白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
“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溫潤如玉的嗓音悠悠然想起,
曾敬酒聽得有些入迷。
“夫子酒溫好了。”
望著銅爐中沸起的竹葉青,一滴濺出燙到了手上,曾敬酒這才清醒過來,輕笑一聲后起身開口道。
“吱呀,吱呀”
有車輪壓地的聲響傳來。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孟夫子的嗓音也是戛然而止,
“嗯。”
“我那故人也到了。”
孟夫子說完后也放下了手中捧著的書卷。
遠處一輛馬車悠悠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