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媳婦眼尖,瞅見朝村口來的王婷祖孫倆。
王婷跟著阿嗲朝村口走去,隔著老遠瞧見了洗衣服的小媳婦們,聽見了她們在說她的事。
不知道怎么回事,病好之后。她的聽力視力突然比以前好很多,隔著二十幾米能看清每個人的臉,及她們臉上細微的表情,能清楚聽見她們說的每句話。
真的是很突然,很神奇。
王婷垂眼斂眉,讓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緒,乖乖跟在阿噠后面,安靜的走路。
“別怕,有阿嗲在。”錢小鳳也瞅見了洗衣服的小媳婦們,牽著王婷的手走。
“阿嗲,我不怕。”王婷拉了拉阿嗲的手笑了,不過一群愛嚼舌根的婦人,有什么好怕的。
祖孫倆朝著獨木橋走過去,有小媳婦拎著衣服站起來喊話,“嬸,帶著大侄女干么子去婷丫頭氣色好了很多,病好了吧”
“前兒囡囡掉溝去了,我去喊她回來。吃了大黑的藥,在家躺著養了幾天,現在好很多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錢小鳳大方地說了出來,村里喊魂的事常見。
“大黑看病就是這個。”小媳婦翹著拇指說,“那事要趕早,嬸,不耽誤你了。”
“娘,”那小媳婦蹲下洗衣服,梨花站起來喊錢小鳳,親切地看著王婷,“婷婷,怎么樣好利索了嗎娘,我跟你一起去。”
放下手里衣服就要上來。
“大舅母,洗衣服呢”王婷喊完人就不說話了。雖在一個村里,她跟大舅母一年到頭沒見過幾次面,每次見面皮笑肉不笑,看她礙眼的目光讓人很不舒服,好似她沾了她很大便宜。
“菊花嫂,聽說你家紅花在找對象,你們兩口子想清楚了,不讓紅花讀書了那對象做么子的”
梁紅花跟梁美娥差不多大,上學晚,梁美娥讀初三了,梁紅花還才上初二,現在找對象,初中讀不完。
“之前一點風聲沒聽到,好端端的說起對象來了,這個學期都沒上完。”
“讀什么讀,早晚是別人家的人,會寫名字就行了。丫頭片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錢花。”說起家里那個討債鬼,菊花就想起白白賠給梁山家的東西跟錢糧,一肚子怒火。
農村觀念都一樣,重男輕女,認為丫頭早晚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別人家的人。
“也不能那么說,人家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有小媳婦不贊同她的話。
“丫頭怎么了丫頭就不是人了,菊花嫂,你的思想覺悟不行啊,要擱前幾年可是要關牛棚的。”
“就是啊,菊花嫂,你那思想落后了。我可是聽我家小丫說了,紅花讀書可厲害了,老師發了大紅花的,好好送,說不定你家出個金鳳凰。”那婦人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就笑了。
其他小媳婦顯然也是知道真相的,都笑了。
村里娃娃,誰家不知道誰家的情況,要說成績好的,除了大山家的婷丫頭拔尖,第二個就是左坡的前進那小子,再有就是梨花家的美娥丫頭了,還有村長家的孫女香梅,其他人讀書就是亂彈琴,湊熱鬧的。
“我家什么情況,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那個閑錢。不像梨花嫂子家的千金大小姐,有個當大老板的父親,花不完的錢,是不是啊梨花嫂”聽到村里人的嘲笑,菊花老臉都發燒,恨不得鉆地縫里去,余光看到那邊洗衣服的梨花,眼珠子一轉,將話轉到王婷身上去。
“三妹的事,我們不清楚,菊花嫂想知道,下回三妹回來,你問問不就知道了。”梨花不喜歡聽人提三妹兩口子的事,就因為她找了個有錢的男人,婆婆公公拿王婷當眼珠子疼,連村長都得給她幾分面子,誰讓村里的年豬是王婷那個有錢的爹買的呢
菊花尷尬笑了笑,她要是敢問還用得著問她啊
“梨花嫂子,你家那千金大小姐醒過來了沒有好多天了吧”有小媳婦揚著脖子喊,千金大小姐幾個字咬得特別重,生怕別人聽不到。
菊花心里“咯噔”一下,掃了眼梨花,低著頭沒吭聲,心不在焉搓著手上的衣服,豎著耳朵聽那邊的話,心里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