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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重但不年邁的國主盯著殿外。
他本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人之一,此時卻只像是一個得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固執地盯著某個方向。
然后身著錦繡的女子走來,兀自給他的眼中染上光彩。
[是阿姊啊。]他滿足而愉悅地想,目光追隨著長姐不肯偏離。
曾被朝日姬帶到他面前過的青年端端正正地跪坐于床榻之前說著些什么,但國主并未分出半分注意力給這個據說是朝日姬的孩子的人。他只是用固執到甚至病態的目光追隨著一旁侍立的朝日姬,連一刻都不肯偏離。
"怎么了嗎?"注意到他的視線,朝日姬微微側頭看著他,白皙的脖頸彎曲成一個美妙的弧度。
他吃吃地笑了起來,如往日一般輕聲呼喚著長姊。
"阿姊。"
然后面前穿著沉重衣物的女性蹲下身來,像是幼年常做的那樣將手覆蓋在他的雙眼上。
"我在喲。"他聽到朝日這樣回答,聲調軟媚親切一如往昔。
只是未看到那張美艷嬌媚發臉上一絲笑意也無,盡數是冷漠與狠絕。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拓真都盡數將之視而不見,他仿若一個設定好的機器一般陳述著這幾日自己初嘗政務的決策與感受。而當他的話語落下,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似乎連窗外不知何時開始驟下的雨水自屋檐滴落的聲音都能夠聽清。
不知說了什么,朝日姬終于將手從國主的眼前挪開,身形款款地離開大殿。
目送朝日離開自己的視線后國主才看向那個自己頒發詔令繼承王位的青年,他像個普通的舅父一般打量著他,得出一個普通的結論。
"長得真像阿姊啊,"他說到。
這之后這個男人才像平日里殺戮果伐的君王起來,他隨意指了幾個問題來考校著他的繼承人,堪堪露出一個勉強過關的表情。他就像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婆婆為難剛進門的媳婦一般,各種角度刁鉆地懟著拓真。
不過這時間并未持續太長,只是寥寥幾個問題之后國主的面色便肉眼可見地灰敗起來,他閉上眼揮揮手,將青年揮離殿中。
待大殿再度清凈到只剩下國主的呼吸聲之后,這位手握國家權柄的君主才重新睜開眼來。
"您覺得陽真如何?"他向空氣問到。
自他話落之后這房間不知何處顯現出一個身影來。
那是一個男人。白發紅瞳一臉冷淡,若是泉奈再次定能一眼認出這人是對面家族的千手扉間并瞬間撈出武/士刀砍過去。
千手扉間單膝跪在國主面前,雖身態低伏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卑微。他低著頭頗為認真地看著地面,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陽真殿下雖然年幼,但在政務的處理上已頗為成熟。"他認真思索過拓真近日的言行之后回答道,"不過似有他意。"
"是嗎?"國主將自己的手覆上眼,依稀能夠感受到朝日姬曾將手置于此處時的溫度。
"既然是阿姊安排的人,定然是有他意的,"他這樣說道,"正在我們的安排之中。"
"這樣的話,一切便都能如阿姊之意了吧?"
他似乎是在詢問面前的男人。
千手扉間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如果僅僅為了滿足朝日姬的愿望的話,您大可不必如此,只單單禪位與陽真殿也與現下的做法殊途同歸。"
聽到這里國主笑了起來。
"千手扉間啊千手扉間,"他半點也無重病之人的羸弱樣,只是笑著搖頭,"您不是很清楚嗎?打從我阻攔她婚娶之時開始,從我讓她骨肉分離之時開始,她便不會放過我了啊。"
他笑著說道,語氣溫柔,似與戀人呢喃:"依她的性格,定是要我挫骨揚灰的吧。"
千手扉間默默地盯著地上,對此恍若未聞。
"呵。"國主嗤笑一聲,像是在嘲笑這個同自己一起制定了膽大包天的計劃又在此時裝作謹小慎微的人。
不過他本身就是天,又何來膽大包天呢?
等了很久之后,疲憊而困倦終于在大殿上響徹,"那么,就按計劃實行了吧。"
千手扉間猛然抬起頭來,卻見國主已經掩蓋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于是他只是深深看了眼這位國主,低頭應是。
"一切如您所愿。"
他這樣說道。
——
火之歷328年的夏天,正是罕見的酷暑。
只是酷暑雖然難捱,讓火之國百姓覺得更加難捱的還是皇居中的一舉一動。
自從兩位親王接連去世,國主纏綿病榻,即使國主之位暫由公子陽真暫代,這些世代生活在火之國的人們還是放不下擔憂國主的心。
這并不是說國主有多么勵精圖治因此深得民心,正相反,這位國主自上位起在民間的聲譽便不算高,尤其是至今無子之事更是深得詬病。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火之國唯一且強勢的君主,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