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說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前去,他也跟了魏言之多年,因為魏言之的身份,他在魏府過的并不算好,可至少也不缺衣少吃了,而隨著魏言之進了巡防營,領了差事,便一日比一日得魏老爺看重,他的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適才以為要被抓進大牢,可是將他駭的魂飛魄散,幸好,這件事如今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九姑娘說的,是真的嗎?”
冷不防的,魏言之開了口,他的話平靜無波,卻又有種沉重的壓迫感,侍衛莫名覺得心頭一凜,轉頭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真的啊,您不是知道九姑娘的功力嗎,說起來,九姑娘真是厲害啊,一個小姑娘竟然能做仵作做的事。”
魏言之靜靜的坐著,身上熱的背脊出汗,心底卻是一片冰涼,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到了懸崖邊,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掉下去,可他不確定,秦莞說的是不是真的。
“想想那天晚上,我們都睡得極熟,可表小姐卻一個人跑去了白樺林,多半是有人送信給她的,否則,她也不能好端端的跑過去。”說著,侍衛一拳拍在掌心,“說起來這封信來的簡直太是時候了!那兇手定然沒想到,他給的信被表小姐吃了下去!不僅吃了下去,還被當做證據從表小姐肚子里找了出來,九姑娘真厲害!”
魏言之的腦袋慢慢的垂了下去,片刻之后,他抬眸掃了一眼屋內,待看到一角放著的炭筐之時,忽然吩咐道,“將里面所有的炭都放進去吧。”
侍衛一愣,“啊,可是那樣,火勢只怕會太大,屋子里一定會熱的受不了。”
魏言之沒什么表情的道,“加進去。”
見此,侍衛哪里還敢多說,揭開火爐的蓋子,搬起炭筐將里面所有的火炭扔了進去,火爐被塞的滿滿的,因爐子下中空,很快里面的火炭便燃了起來。
火爐外面被燒的一片通紅,侍衛只覺屋內燥熱難耐,忙將窗戶開了一扇,魏言之卻還坐在原處不動,侍衛只見魏言之的鬢角都汗濕了,想開口關切一句,卻看到魏言之被映的通紅的眸子,不知怎地,他忽然覺得自家溫潤守禮的公子身上顯出了幾分兇意來。
唇一抿,侍衛將即將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屋子里靜悄悄一片,只有爐火的轟然和火炭偶爾的噼啪聲作響,魏言之又坐了片刻,忽然,他站起了身來,如往常那樣,他到了內室的小書房臨帖。
筆是從岳清那里借來的湖州狼毫,紙是從外面買來的曳金箋,曳金箋有著小灑金箋的美名,而他仍然記得幼時第一次用灑金箋寫字的感覺,筆鋒順著流光溢彩的紙面滑下去,他仿佛看到了墨跡暈染出的權力和富貴,就在他以為他距離權力富貴那么那么近的時候,一頓板子讓他知道了,權力不屬于他,富貴,也是他用尊嚴換來的。
用不得灑金箋,他便只好用曳金箋,曳金箋帶香,他聞之甚是喜愛,可魏綦之卻不然,他不僅不喜歡這香味,這紙用的久了,他的手會生難看的紅疹子,旁人都以為是詛咒,可只有他發現了這個隱秘,魏言之想著這些,手下的書寫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原本工整飄逸的楷體,也漸漸成了鋒芒逼人的狂草……
某一刻,魏言之終于停了下來,“滴答”一聲,汗滴墜在了紙上,一團丑陋的墨跡頓時染壞了整頁的草書,魏言之看著看著,忽然一把將紙頁揉了起來!
將紙團扔掉,魏言之深深的吸了兩口氣,他走出去,走到火勢正旺的火爐旁,等在外面的侍衛見之道,“公子,怎么了?”
魏言之搖了搖頭,“午飯是不是快送來了?”
侍衛點點頭,“公子餓了?小人這就去外面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