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秦莞和岳凝當即扶住太長公主,這邊廂,魏言之又過去對燕遲道謝,“今夜多虧了殿下派人在此看著,若是府衙那幾個不成器的差役來,多半就會壞了事。”
秦莞便往外走邊回頭看了一眼,東苑通明的燈火之中,燕遲身邊站著白楓,雖然默不作聲,卻自有種叫人無法忽視的氣勢,收回目光,秦莞不由想起這多日來燕遲所為,他人雖然氣勢逼人叫人矚目,可行事卻是不動聲色滴水不漏,這樣的人,做自己的朋友百利無一害,可如果不小心做了他的敵人,可就要遭殃了。
走出了東苑,太長公主嘆氣道,“但凡身居高位的人,都是不簡單的,魏家小子雖然不算高位,可他的身世那般,能有如今,必定是他半生謹慎小心曲意逢迎換來的,和宋柔生情,或許是他的手段,也或許是他的真心,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柔最后妨礙了他。”
說著,太長公主又幽幽一嘆,“最深的欲望,總是能引發最深的仇恨,哪怕這個人曾經是親密的枕邊人……所以啊,欲字害人啊。”
欲字害人,太長公主適才一開口便說了這句話,如今再聽來不由拜服,人自然會有七情六欲,可如果被某一種欲望掌控,自然會變得面目可憎。
“魏家小子的母親被魏夫人害死,那個時候他便知道,在魏夫人的眼底,妨礙了她的人,性命無足輕重,到了宋柔這里,他或是一時氣惱昏了頭,或是懷恨在心,宋柔妨礙了他,那她的性命便也無足輕重了,通常命途順遂的人不易生出歹心,往往是那些在尋常日子里遭遇了更多苦痛的人轉而成為謀害他人者,這是世事的無奈。”
太長公主邊走邊說,滄桑的語聲被秋夜的涼意侵染,秦莞心中也生出一股子悲涼來,世上萬事有因有果,魏言之的兇行,自然并非朝夕生成的。
秦莞從前見過許多案子,太長公主卻不然,可是她用她半生的經歷,還是一言便道破了魏言之此行的因果,秦莞默默聽著,只覺受教無比。
岳凝也面色嚴正下來,輕聲問,“可是祖母,人皆有選擇……”
太長公主便笑了,握了握岳凝的手,“是啊,人皆有選擇,若魏言之能在宋柔被發現有孕的時候站出來,或許他后半生會十分凄慘,可或許會有別的結果,又或者,在十里廟的時候,他沒有對宋柔下手,事情也總是不同,同樣的遭遇,卻有不同的選擇,有人從善,有人從惡,這便是幽深復雜的人性,你們啊,往后無論遇著什么,切不可失了良善本心。”
“是,祖母,凝兒知道。”
“太長公主放心,莞兒明白。”
說話間,已到了太長公主院前,太長公主拉著秦莞和岳凝的手笑起來,“對你們兩個,我是再放心不過了,好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去。”
秦莞和岳凝雙雙辭了太長公主,這才轉身往回走。
秦莞便彎唇道,“怪倒是安陽侯府榮華數代不倒,當初選了太長公主做兒媳的老侯爺便是名垂千秋的一代名臣,后來到了太長公主再到侯爺,侯府的家風仍然不敗。”
岳凝唇角揚起,“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要自夸了,當年離開京城便是祖母的意思,當年岳家軍剛打了勝仗,風頭更勝,祖父和父親都無可封賞了,再往上,便要封王了,就在這時,祖母要離開京城來錦州,便是如此,這么多年圣上從未疑過侯府。”
說至此,岳凝又哼一聲,“可這門親事,圣上聽了那位宋氏如妃的話,竟然拿了這么一樁丑事來惡心侯府,這件事祖母一定不會輕了!”
秦莞便點起頭來,“便是再如何家徒四壁的門戶,只要有一個正直聰慧勤懇不屈的主母,就一定不會徹底落敗,更何況侯府家風肅整而太長公主何等心境,侯府自然能長盛久不衰,依我看,再往后至少五代,侯府只會越來越好。”
岳凝笑起來,“這可是借了你的吉言啦——”
二人邊說邊走,很快就到了岳凝的院門口,她二人還未進門,卻見一個小丫鬟從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來,腳步急的差點就要撞上秦莞和岳凝。
“綠景,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