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頷首,傾身便開始拆魏綦之腿上的棉紗,“此前用金玉斷續膏是最好,眼下卻有些不宜了,魏公子的腿想來受了二次傷。”
說至此,魏綦之面上一苦,“可不是,府衙大牢可不是那般好玩的。”
他這話含了打趣之意,秦莞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進屋子這幾句話下來,魏綦之和魏言之最大的不同已顯現了出來,魏言之處處周到禮數絕佳,可他絕不會若魏綦之這般玩笑,就好比一個人身上多了一個無形無蹤的罩子,哪怕他和旁人站的再近,也終究隔著一層,而魏綦之則不然,他言談間或有玩笑,可奇怪的是不會叫人覺得唐突,反倒讓人心生出親近之感來,再想到此前聽到的魏綦之在魏府名聲不佳對國公府看不上眼,如此,在已知魏綦之并非圓滑世故之人的前提下,秦莞姑且將他當做了赤城灑脫之人。
“幫別人擔污名也不是好玩的。”
秦莞說完,將最后一層棉紗撕了下來。
魏綦之“嘶”的倒吸一口涼氣,疼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他卻還是扯了扯唇角,“答應的時候也沒想著要折一條腿,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腿已經折了,折都折了,再說明白反而在小姑娘跟前得個不守承諾的名頭,如此兩邊不落好,只好硬著頭皮扛著。”
“嗤”的一聲,岳凝先忍不住笑了出來,“折了一條腿,又去大牢九死一生,魏公子心境倒是好,竟然還能玩笑的出來。”
魏綦之眉頭擰著,眼看著就要打結,嘴上卻還是故作無狀的道,“郡主謬贊了,實則是在下這兩月間的經歷委實糟心,跟旁人說了,旁人只怕還以為是坊間說書人逗樂大家的畫本子,反正都這么苦了,在下總不能自己再給自己撒一把苦。”
秦莞手上動作便是一頓,抬眸看去,這張和魏言之有三分相似的面容上,分明一片擰眉咧嘴的痛色,可說出的話卻帶著強忍著的笑音,這么慘痛而屈辱的經歷,秦莞聽著他說話卻不同情他了,倒是覺得他皮糙肉厚臉也不薄,這經歷就當他歷練了。
強者自強,弱者,大都因弱而有理。
秦莞一路上和岳凝議論過來,本還對魏言之此前的遭遇有一絲的同悲意味,可看著魏綦之,秦莞心底的那點同情頓時煙消云散了。
同樣的經歷放在魏言之身上,魏言之一定會想,宋柔誣陷他,定是因為他是庶子,而他折了一條腿,便是老天對他極大的不公,至于牢獄之中九死一生,必定是他成長生涯之中極大的屈辱,那魏言之的遭遇如果放在了魏綦之身上呢?
看著魏綦之疼的齜牙咧嘴卻還不忘打趣他自己的樣子,秦莞一時拿不準,殺母之仇非尋常事,秦莞不想在這件事上否定魏言之。
“斷骨處二次開裂,魏公子傷患處已經生了淤血,光用金玉斷續膏是消不下去腫的,得把里面的淤血放出來,否則,即便是骨頭長好了,二公子這條腿也是畸形的。”
秦莞很快下了定論,魏綦之一聽這話略微傻了,“放血?怎么放?”
秦莞在他腿上比劃了一番,“在這里,切開,放血……”
秦莞十分清楚的看到魏綦之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下一刻,魏言之氣弱的道,“若……若是不放呢……”
“魏公子會變成瘸子,跛子,往后再也騎不了馬,舞劍更是妄談。”
秦莞語聲冷肅,魏綦之的嘴唇便又抖了一下,“九姑娘切?可有麻沸散?”
秦莞頷首,“是我切,有。”
魏綦之身子往后一靠,“那行,九姑娘的麻沸散藥勁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