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嘆了口氣,“你不必如此拘謹,你看茯苓,我們雖然是主仆,可到了屋子里,便自在一些,你雖然跟我晚一些,可和茯苓相比也差不了什么,都是我最為信任親近的人,我知你不多話,不過我看你老是低頭站在一旁便覺得你十分拘束。”
晚杏仍然垂著眸,聞言卻將背脊挺直了些,頓了頓才道,“奴婢知道了。”
秦莞心知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自然改不過來,便不再多說,這邊廂茯苓見狀也過來一把拉住晚杏的手臂,“好妹妹,我們小姐是最和善的,有時候我還打趣小姐呢,可不見小姐生氣半點,你到了小姐跟前,我們三個便是自己人了,切莫拘束。”
晚杏點點頭,語氣倒是有了幾分生氣,“是,奴婢知道的……”
茯苓看著晚杏便嘆了口氣,又在晚杏木訥訥的腦門上彈了一下,“我和你說話你怎還用奴婢?往后我們便是姐妹,要同心服侍小姐才是呢。”
晚杏腦門兒被彈的“噔”一聲響,她抿了抿唇,“是,我知道了……”
茯苓這才揚唇笑了,秦莞見狀,也彎了彎唇。
因是大雪天冷,很快秦莞便洗漱睡了下,秦莞睡床,茯苓二人則睡屋子里的睡榻,許是屋子里的陰濕還未除去,又或者是晚上受了一回驚嚇,秦莞分明覺得疲累非常了,躺下之后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猛然間,秦莞想起了那個披頭散發的瘋病人。
那人當時明顯是想去府門,可能是想逃走,可董叔分明說他神志不清,然而神志不清之人是怎么找到府門的?
這么一想,秦莞心底不由生出幾分疑問。
秦莞從前的經歷,萬事讓她想來需得合理,如若不合理,便多半存假,可董叔怎會有說謊的理由?而那個人若不是病人,又該是誰?
秦莞閉著眸子嘆了口氣,只疑自己是否養成了多疑的習慣,孫師兄出自藥王谷,亦在三元村有神醫的名號,這宅子雖然有些空蕩瘆人,他卻不會有什么問題。
秦莞呼出口氣,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如此煎熬了許久方才淺淺的睡了過去,待一覺醒來,天色竟然還是一片將亮未亮的陰藍。
秦莞只覺有幾分疲憊,又躺了一會兒方才睜開眸子,靜靜的聽了聽,屋子外面卻似乎沒了聲響,秦莞精神一震,立刻穿衣起得身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看,只見外面一片粉妝玉砌的白,而昨夜的紛紛大雪竟然停了。
昨天才掃過的院子又被積了一層厚厚的雪,院子里的樹梢上花棚上,屋頂的飛檐斗拱之上,皆是一層毫無瑕疵的潔白,天光還未大亮,秦莞的心境卻是一片清朗,雪停了便好,等今日雪化一化,或許明日就可以出發了!
秦莞心神一振,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身上的慵懶之意都一掃而空,然而轉身看過去,睡榻之上的茯苓和晚杏卻是睡得十分香甜,秦莞嘆了口氣,她們幾個侍奴在來福客棧是打的地鋪,昨夜只怕根本沒有睡好,秦莞輕手輕腳的往炭盆添了兩塊火炭,再看向窗外之時,便見天光亮了幾分,看著那一片潔白無瑕的素雪,秦莞忽然生出想出去走走的沖動。
又看了一眼茯苓和晚杏,秦莞轉身披上斗篷推門而出。
天色已經大亮,不僅雪停了,連風也停了,老宅被白雪覆蓋,仿佛煥然一新,秦莞想著東邊是孫夫人養病之地不好打擾,便沿著主道朝著院子更深處的北方而去。
許是宅子里的人手真的太少,這個點兒下人們應當已經起身,卻無人過來灑掃,于是主道之上積雪層疊,秦莞每一步都踩在厚實的積雪之上,“咯吱咯吱”的響聲不斷。
秦莞一步一步,走的極慢,走出十幾步便回頭一看,只見潔然無瑕的雪地上,一串兒腳印歪歪斜斜的連了起來,秦莞心底生出幾分閑趣來,多日的舟車勞頓也掃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