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拿的近了,覃夫人頸子上的勒痕便越發看的清楚,“死者面色慘白,是因頸部血脈被壓制而生,另,死者眼瞼之下有細小的出血點,縊溝上緣亦有線條裝的暗紅色充血,且身上暫無別的外傷,暫未發現中毒痕跡,目前推斷唯一致死傷為脖頸之上的縊傷。”
話音剛落,汪懷宇皺眉,“當真是自縊而死?”
秦莞沒抬頭,語聲卻冷肅凜冽,“縊死,并不一定是自縊而死。”
汪懷宇唇角一抿,當即不說話了,只將秦莞所言全都記下來,秦莞仔細的探看覃夫人脖頸上的傷,片刻之后,又掰開覃夫人的口齒看了看,然后才道,“縊溝前頸較深,兩側較淺,之后消失,且縊溝寬而整齊成青紫之色,寬度和腰帶無異,而腰帶絲滑,縊溝表面也無損傷,亦相符合,可判定,死者的確被眾人所見之腰帶縊死,縊溝在喉結之上,死者舌尖抵牙未出,舌骨又輕微損傷出血之狀……”
寒夜本就冷的駭人,秦莞這冷靜的話語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落定,莫名叫這屋子里更冷了兩分,她說完這些,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而后,她傾身去看覃夫人的兩只手。
“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兩個時辰之前,也就是今日未時過半到申時之間。”秦莞一邊說一邊仔細的查看覃夫人的手,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未時過半到申時之間?那個時候是剛給她安排好了院子,她要過來歇下。”龐輔良急急出聲,看得出來,他十分苦惱,好端端的竟然死了個人。
龐懷宇一一寫下,轉眼卻看到了秦莞緊皺的眉頭,“九姑娘?如何?”
秦莞一頓,“屋內無任何掙扎打斗痕跡,死者的手腳之上無任何破損外傷。”
這么一說,汪懷宇瞇眸,“所以……還是自縊?”
秦莞想了一瞬看向汪懷宇,“汪知府一定辦過不少案子,也見過許多自縊之人,即便是自己下定了決心自縊,可死前的痛苦卻絕不會因為是自愿的而少,所有人自縊之時,都是痛苦萬分的,一旦痛苦,就會掙扎……通常,人的脖頸承受整個人的重量之時,縊溝的位置一定會有充血和出血點,甚至還會有不規則的皮膚損傷,此番死者雖然被腰帶縊死,可死者若是掙扎,出血點和皮膚之下的充血一定會更多,然而汪知府請看——”
秦莞指了指覃夫人的脖頸處,“這樣的縊溝,可謂是十分干凈整齊。”
汪懷宇走到覃夫人的另外一側,低頭一看,果然如此,身為知府,豫州城的大小案子他都會過問,雖然不是仵作,可見的多了最基本的還是知道的,一聽秦莞這么說,汪懷宇也有了幾分遲疑,“那九姑娘覺得這是為什么?”
秦莞略一沉吟,“還不確定,不過還是有些奇怪之處。”
秦莞說著,轉眸看向那條腰帶,那腰帶絲滑柔韌,早已被取下來扔在了覃夫人身邊,秦莞將那腰帶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除了打結的地方和過房梁的地方有些皺褶磨損,別的地方卻都是平滑如初,秦莞的眉頭便又皺了起來。
至此時,汪懷宇已不敢對秦莞生出小瞧之心,忙問,“怎么樣?”
秦莞抬眸看了一眼汪懷宇,卻有幾分不確定,“除非覃夫人自縊的時候已經不知道疼痛難受了,否則不應該是這樣,尋常人難受掙扎之時,會下意識的抓住縊繩,可這條腰帶并無指抓痕跡,這里是上面落房梁的地方,這里則是打結的地方,別處無任何損痕,而這條腰帶是湖州青綢,是極其容易生出皺褶的綢緞之一。”
汪懷宇雙眸微瞇,“似乎是這個道理,可會不會她赴死之心已絕?”
秦莞略沉吟一瞬搖頭,“很難,可能性很小。”
可能性很小便不是沒有可能,龐輔良在旁道,“九姑娘的意思是……也是有可能是自殺的?知府大人,事情發生在我家中,可如果說她是被人害的我卻絕不相信,如果是我想害人,何必要讓她死在自己家中?等她離開再下手不是更為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