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抬手拂了拂他面頰,“恭親王行事之前將王妃和燕離送到了楚州去,此事一出,恭親王妃和燕離立刻淪為階下囚被押解回京,后來卻是當今圣上于心不忍,只平了傅氏一族,王妃和燕離被禁足在王府一年,一年之后當今圣上登基,才發了一道恩赦之令,雖然如此,王妃多半覺得自己還是個罪人,所以這么多年從未出府,倒是燕離,沒心沒肺的長大,這件事過去的越久,記得的人越是不多,不過朝堂之上和皇室卻不會忘,燕離因此,也一直沒有繼承恭親王的封爵,只怕這一輩子也只能做個世子了。”
秦莞心中震驚久久未消,難怪,難怪恭親王府門楣蒙塵,難怪府內景致蕭瑟,難怪恭親王妃無欲無求只愿和青燈古佛為伴,難怪燕離時而語氣透著幾分涼意,今日所有的疑問得解,秦莞心底卻壓著一塊什么似的喘不上氣來,初見燕離之時只覺他一襲紅衫肆意無忌意氣飛揚,可誰能想到,他竟然是在此種境況之下長大。
皇家之中,京城之中,有這等事在前,旁人會用怎樣的眼光看燕離?
“當今圣上卻是心仁。”秦莞不得不嘆了一句。
燕遲沒有點頭也沒有否定,只淡聲道,“太后很是喜歡燕離,時常會讓燕離入宮作陪,她起先也怪過恭親王,可到了后來,年紀越來越大神思便有幾分混沌了,只記得讓自己開心之事,因是如此,尋常人倒是不敢不尊燕離。”
秦莞仔細的品味了幾瞬,原來太后在此事之上才是首功。
這么想著,秦莞便又想到了秦琰第一次見到燕離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秦琰主動行了禮,倒還算恭敬,想來因著太后,燕離到底還是有世子之尊。
“原來還有這件事,難怪今日……”
燕遲頷首,“我知你心中疑問一定很多,便將此事告知與你,老一輩的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年紀小的百姓們大都只是聽說過,若你三哥這般公侯之家的孩子知道的則要多些,王妃這么多年變成了俗家弟子,燕離性子張揚,時而行事無忌,惹得宗室長輩們不喜過,不過太后喜愛燕離,心疼燕離,這一切便不算什么,再加上燕離和王妃沒有半點爭權奪利之心,所以這么多年倒也平順過來了,只是王妃辛苦的很。”
秦莞點頭,“是啊,王妃的樣子,不像尋常入了佛門的清秀弟子,適才我看著她,只覺她一點生氣也無,好似什么執念也沒了似的,風一吹就要化了一般。”
燕遲便捉了秦莞的手,“王妃年輕之時,也曾風華傾城,傅氏也是世族之家,后來……這二十年王妃皆清心寡欲過來的,若非遁入了空門,只怕根本支撐不住。”
丈夫謀逆慘死,娘家被平了一族,秦莞思及此,心頭便又是一寒,她自己父母家人慘死,還有著報仇執念,可對恭親王妃而言,恭親王謀逆卻是咎由自取,若是講道理的人,便該知道此事不怪任何人,而她便只能抱著一絲殘念過了這二十年。
“王妃似乎待你極好——”
燕遲頷首,“王妃和我父王還有幾位王叔都十分相熟,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是玩樂在一起的,后來出了這等變故,父王也曾照料過王妃和燕離一二。”
秦莞點點頭,“若你不說,我還不知道這些緣故。”
燕遲一笑,“往后或許還要帶你去恭親王府,自然要你知道清楚好些。”
秦莞抿唇道,“還是不去了,擾了王妃清修。”
秦莞一手被燕遲拉著,另外一手仍然攥著那刻著字的木簪,燕遲看了一眼那木簪,“這四個字極好……”
秦莞低頭,掌心攤開,“白首不離”四字就更為明顯。
“王妃給你這個,除了喜歡你之外,也是因為你是我第一個帶去她面前的姑娘,王妃定然是看出來了,這木簪是她對你我之祝福,你可要收好。”
秦莞睜了睜眸子,又看了這木簪一眼,頓時覺得面上微熱,“看出來了?”
燕遲笑音漸大,捏了捏秦莞掌心,“不然你以為呢?王府這么多年都不見外客的,去過的人也就只有父王和我,還有幾位王叔另幾位堂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