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燕徹同樣也著一身玄色絳紗袍廣袖朝服,他的蔽膝廣袖之上同樣繡著明黃的金龍,卻是比燕淮的少了一爪,饒是如此,他眉目沉著的坐在主位之下,穿著朝服和皇帝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少年帝王的威儀隱隱待發。
相比皇帝的輕松,此刻的太子燕徹神色似乎有幾分緊繃。
他亦生的劍眉鳳眸,然而他眉頭習慣性的皺褶,唇角亦不自覺下沉,整個人冷肅莊重,卻又莫名的給人兩分陰沉之感,秦莞曾遠遠的見過太子,然而和秦莞印象之中的太子相比,此刻的燕徹似乎比一年之前更為深沉了不少,特別在那玄色朝服的映襯之下,他眉宇之間似乎有幾分陰鷙的云霾籠罩著,不見一點除夕夜的喜慶輕松之意。
他姿態筆挺的端坐著,目光卻時不時的往男臣的方向瞟去,偶爾還向著殿門口的方向掃一眼,那模樣,只讓秦莞覺得他在等什么人。
比起神色凝重的燕徹,他身邊下手位上的成王燕麒就要輕松的多了。
今日的他著玄色親王袞服,袖擺前襟之上不見明黃金龍只有墨色的蟠龍,他姿態輕松的靠在椅背之上,面帶薄笑下頜微揚,姿態幾分驕矜幾分愉悅,仿佛真是來過除夕的。
燕麒生的眉目闊朗,雖然也生的一雙鳳眸,可他雙眸內尖外闊的厲害,再加上他面上線條略顯粗硬又常伴著似笑非笑的驕奢不善之態,便尤其顯出了兩分兇相,此時他目光不看太子,卻也略含深意的往男臣之中看去,似有機鋒暗藏。
大周皇帝燕淮共有六子一女,除卻已故的晉王,在座的卻只有五位。
緊挨著成王坐的乃是同樣為皇后所出的五公主燕蓁,燕蓁乃是皇帝唯一的公主,又是皇后所出,自然是萬千寵愛于一身,秦莞從前雖然見過燕蓁兩面,卻也不算熟識,此刻,燕蓁著一襲櫻花粉的百褶宮裙坐于主位之上,臉上笑意盈盈,正有些好奇的往男臣之中看去,她生的眉目毓秀,一雙杏眸尤其溫潤清澈,和濃妝的皇后不同,燕蓁面上一片素然,然而她正值花齡,肌膚欺霜賽雪,便是不施脂粉,也清妍俏麗到了極致。
皇帝一來,早已準備好的侍從們皆已從殿外魚貫而入,一同給殿內所有的坐席布菜,燕淮笑音沉沉的道,“轉眼這一年又到頭,朕賜酒以饗諸位愛卿一年之辛勞,新歲降至,大周的江山社稷,還要諸位愛卿一同操勞才是。”
燕淮語氣溫和,不疾不徐之間自有帝王之威懾,男臣們聞言不敢怠慢,皆連聲不敢,燕淮便看著袁慶道,“今年不必弄那些繁文縟節,吩咐下去,開宴吧。”
袁慶恭敬的點頭,吩咐了身邊兩個小太監,兩個小太監奉命離去,很快,崇明殿一側的暗房之中便響起了絲竹之聲,而這片刻的時間,侍從們已布宴完畢,燕淮舉起身前案上酒盞,“朕與諸位愛卿同飲一杯,祝來年大周風調雨順昌隆如故。”
一時間所有人皆起身,舉杯,主位之上的太子等人亦不敢怠慢,如此同飲之后,這年宴方才正式開了,皇帝目光躲在男臣那一面,女眷們只悄無聲息用膳,卻哪里有好胃口?也不過顧氏和彭華景二人不疾不徐的動起了筷子。
秦莞故境重游,心中暗涌紛繁,動了動筷子,卻到底放下了,秦朝羽坐在秦莞身邊,堪堪將諸位之上看過來的目光全都擋了住,她自己則頻頻看向主位,見秦莞不知在出神什么,便低聲道,“今年九皇子果然未曾出席。”
秦莞回神,“九皇子?”
她適才便發現少了一人,卻是不知少了誰。
秦朝羽有心讓秦莞認人,便道,“皇上膝下三皇子和七皇子早年夭折,如今都不在了,今日來的是太子,成王,五公主,后面是六皇子和八皇子,太子和成王一個排行第二一個排行第四,都是在王府便出生的,而六皇子生母已逝,八皇子乃是宛妃所出,剩下的九皇子,生母乃是瑾妃,瑾妃早前出事,他的出現多半會引起波瀾,因是如此才沒過來吧,聽說他在被太后抱過去養著了。”
秦莞頓覺心頭一緊,是了,出事的瑾妃也為皇帝誕下過一子,正是皇帝膝下年紀最小的九皇子,如今瑾妃出事,且牽扯了晉王,成為了皇室百年未見的丑聞,如今事情過去不過五個月,九皇子的出現多半還會引得波瀾,再加上他年紀尚小……
“為何被太后抱走了?”
秦莞本無意打探宮中秘聞,可九皇子牽扯到了瑾妃,瑾妃牽扯到了晉王,晉王的案子和自己一家人的死有關,她不能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