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便道,“我的醫術,除了能給人治病之外,還有一樣用途……”
秦莞緩聲說著,這一說,帶了幾分懸念,立刻便引起了孟瑤的疑惑,她抬起頭看著秦莞,“還有一樣用途?”
秦莞點頭,“我還能用我的醫術……驗尸。”
孟瑤一聽此話,頓時面色一變,她先是挑了眉頭,然后眼底生出一分迷茫來,“驗尸?你說的是……衙門仵作要做的那個驗尸?!”
孟瑤知道秦莞的醫術厲害至極,可是醫術是醫術,治病救人,雖然也是技,可到底是受人尊重敬仰的,小可治痛救傷,大可起死回生,醫術過人,可是被奉為大家!然而驗尸又是什么?驗尸是衙門仵作才會做的,做仵作這一行的,都是賤役出身的男子,據孟瑤所知,不論是前朝還是大周,她還從未聽說過有女子驗尸的!
孟瑤心中震驚無比,因為太過震驚,那股子消沉頹敗之氣也去了,她仔仔細細的看了秦莞兩瞬,確定秦莞沒有和她玩笑之后方才眼神鎮定下來,“你……你還能驗尸……”說至此,孟瑤眼底猛然一震,“所以,所以二叔和大哥的尸體是你驗的?”
秦莞頷首,“不錯,你家的案子剛生出來我也只是聽說而已,包括你第一次去侯府看病的時候我都還不知內情,可過了兩日,因案子無進展,所以鄭大人和世子殿下讓我去看看,初四那日,我入你們府中來驗看你二叔的尸體,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孟府案子的內情。”
秦莞說到了這里,又見孟瑤雙眸肅然,顯然是想知道整個過程的,便繼續道,“第一次驗尸,因你家不愿意剖驗,所以我只推斷出你二叔并非是失足意外而死,大半可能是謀殺,所以官府才繼續查了下去,之后過了幾日,府衙懷疑你四叔,可就在這個時候,你大哥卻死了,你大哥也是被偽裝成自殺的,可我來看了之后,卻發現你大哥身上有傷痕,乃是被人謀殺而死,直到此時,你們才同意剖驗,剖驗之后,果然得了幾條關鍵的線索。”
孟瑤聽的眼瞳微縮,她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只知道詩書禮儀,仵作一行她也只是知道而已,可眼下聽著秦莞所言,竟然還說到了剖驗,她不敢相信,秦莞這樣一雙潔白無瑕的纖纖玉手,竟然會去剖驗尸體……
“你說額的剖驗,是指,將死了的人,用刀剖開?”
孟瑤語聲晦澀,眼下的她被秦莞所言吸引,早就忘了府內案子帶來的憂思。
秦莞頷首,“不錯,人死之后,肚腹之中,口鼻之中,皆會留下線索,假如一個人是溺死的,那么他的肚子里會留下在哪里溺死的線索……”
因為死者是孟津,所以秦莞不好說的太直接,然而孟瑤是聽到那日展揚所言的,在孟津的肚子里,找到了月季花的種子,而后又在許氏那里找到了多日沒用的浴桶和月季花沐浴的花瓣,孟瑤垂在身側的手輕輕的握住,一雙眸子滿是不可置信。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敢……”
孟瑤不敢想象,秦莞如此精致的容顏和清靈靜雅的氣質之下,她是如何敢面對死尸?不僅如此,還敢將一個人開膛破肚……
這個問題問過秦莞的不在少數,秦莞面色沉定,眼底皆是肅然,“世人皆以為仵作一道乃是賤役,不僅如此,都覺得接觸尸體很是臟污不吉,可是你想想,一個人死了,如果他有魂靈,那他該是多么希望有人能替他伸冤,有人能將他死后遭遇的一切說出來,讓衙門,讓公差們抓到兇手……而仵作,就是幫他們的人……”
孟瑤眼神幾動,秦莞方才語聲堅韌道,“仵作一道看似是賤役,在我看來卻是十分高尚的技藝,醫者能替生人免去疾病的痛苦,可死人呢?世人皆敬畏死人,可能幫他們說話的只有仵作,我并不覺仵作低賤臟污,再加上仵作一道和醫術有許多相通之處,機緣巧合之下,便幫了衙門的忙……”
“所以,這不是你第一次?”
孟瑤試探的問了一句,問完,秦莞果然點頭。
孟瑤怔怔的看著秦莞,心中的情緒十分陳雜,前幾日她和秦莞相談甚歡,雖然認識不久,卻有種一見如故之感,她不反對秦莞幫忙查案,卻在想,她們彼時關系要好,可當時秦莞明知道她著急擔憂,卻還是沒有對她透露一份半點,她不怪,可心底還是有不快,秦莞是理智的,冷靜的,或許在秦莞看來,她們的關系還不至于如此坦誠……
府里的案子讓她憂思甚多,秦莞此事更讓她心中煩亂,如此,今日見到秦莞,難免的沒了往日的歡欣,可此刻看著秦莞嚴肅的目光,她忽然有些明白秦莞的心思,在和她一見如故之前,她早已本著嚴肅的態度參與到了案子之中,既然如此,又如何隨便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