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默了默,又問他,“然后呢?”
秦莞看著燕遲,目光仿佛要洞穿他的眼瞳,燕遲抓住秦莞的手,“父王身死必有名目,西北軍糧案牽扯甚大,兵權易主,朔西軍洗牌,我置辦喪儀,從此以后再無離開京城之可能。”頓了頓,燕遲語聲波瀾不驚,“這是最好的局面。”
秦莞眼角眨也不眨的,眼瞳一陣陣的生疼,她緊緊抿著唇,忽然有些迷茫了。
燕遲說的她也想到了,這一次的事,無外乎是兵權二字。
可為什么呢,睿親王若有不軌之意便罷了,可他統兵幾十年,西北幾十萬軍民因他得福,為什么呢,為什么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秦莞一瞬間想到了燕遲身上縱橫的傷痕,那一刀刀,一箭箭,落在他身上的時候該有多疼?
秦莞猛地垂下目光,她不能去想,亦不能說任何話干擾燕遲的決定。
從看到趙迅給的手稿之后,秦莞心底便壓著一股子沉怒,她是自小跟在沈毅身邊的人,心中法理二字崢嶸醒目,這股子沉怒被法理二字壓著,可等睿親王出事的消息傳來,這股子怒意,將將要被壓不住了。為什么?憑什么?
“一切只是設想,還不至最壞的局面。”燕遲的語聲輕松,見秦莞仍然垂著眸子,燕遲又道,“我和父王在朔西征戰多年,我和他都隨時做好了準備。”
秦莞抬眸,豁然望著燕遲,燕遲一笑,“我們隨時都做好了準備,聽到對方死訊。”
沙場之上,刀劍無眼,睿親王讓燕遲小小年紀便上了戰場,自然想到了這種種可能,然而秦莞看著燕遲的眸子,卻深深地知道,這一次不一樣,睿親王并非為國戰死。
“可是……”秦莞抿著唇角,喉頭卻有些發哽,她要說的,燕遲何嘗不知。
秦莞呼出口氣,換了個話題,“太后娘娘合了我們二人八字,乃是天作之合,太后娘娘很高興,適才說,打算讓我們在十月便完婚。”
燕遲眸色微柔,“自然好。”
秦莞唇角一動,還想說什么,卻又覺得說不出口了,睿親王出事,而孝期未完,他們如何完婚呢?這一點,起先她不知道,可如今,卻不得不想了。
見秦莞神色凝重,燕遲忽然牽著她的手朝外走,“帶你去看個東西。”
秦莞不知所以,只跟著燕遲朝外走,出了水榭,燕遲拉著秦莞往王府更深處去,沿著彎彎繞繞的廊道,秦莞見越往深處去府中花木越是蕭瑟雜亂,走了片刻,燕遲帶著秦莞到了一處院落之前,比起別處,這里倒是十分清雅明朗,倒像是有人經常打掃。
燕遲帶著秦莞進了院子,未入正門,轉身進了東邊的廂房,推門而入,秦莞一眼看出來這里也是一處書房,一共三間廂房,左邊靠窗放著書案,乃是見客處理公務支出,中間和右邊的廂房,則全都是書架和古物,而正對面的墻上掛著一把三尺青鋒,那三尺青鋒旁邊,又掛著一幅美人圖,秦莞盯著那美人圖略微失神,目光一晃,看到了右下角的一枚印章。
秦莞一愣,連忙伸手將掛在脖頸上的玉玦掏了出來,燕遲送她的玉玦之上有個古字,秦莞起初認不得,可后來燕遲告訴了她,如今,這幅畫的一角,也落了個一模一樣的營帳,秦莞一對比,“這是,王妃的畫像嗎?”
秦莞看到那印章旁邊還有一枚印,仔細一看,卻是“燕凜”二字,秦莞知道睿親王的名諱,一看之下立刻明白,“這是……王爺給王妃作的畫像?”
燕遲點了點頭,“二十年之前的畫像了。”
秦莞明白了,這是睿親王的書房,所以才掛著王妃的畫像,秦莞看著畫像上的人,只見王妃著一襲素凈白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宛若山嵐深處走出來的仙靈,而如此栩栩如生的畫作,足見作畫之人飽含愛意,秦莞想不到,睿親王那樣叱咤朔西的人物,竟然還有如此好的畫技,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連作畫的人都……
秦莞強自揚唇,“王妃生的真美,王爺一定愛極了她。”
燕遲握著秦莞的手緊了緊,卻是沒說話,他看了這畫像一會兒,語聲沉了幾分,“如此,也算帶你見過母妃了,可惜。”
秦莞另一只手也覆在燕遲手背上,“我也覺可惜,不過往后你非孤身一人,王妃知道,必定歡喜。”
燕遲遂晚了唇,上前將畫像和寶劍上的灰塵拂了拂,這才帶著秦莞出了門,出了門,燕遲的腳步便走的極慢,他放眼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王府,又看了一眼身側的秦莞,目光愈發深邃了幾分,“皇上勢必在十日之內昭告天下,莞兒,你可會猶豫?”
秦莞腳步微頓,“我猶豫什么?”
燕遲看著秦莞,秦莞心知燕遲在說什么,“我絕無猶豫,我所圖你已知曉,你之難我亦明白,莫說賜婚的懿旨已下,便是沒有懿旨,我也絕不嫁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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