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跟了趙淑華二十年,去歲的事她算是最清楚的人之一,這話一出,云雁立刻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人知道了去年的事?宋希聞的尸體被人移到了晉王府?”
趙淑華語聲深長,“自然是被人移走的,死了的人不會自己換個地方將自己埋起來。”
可這個人是誰呢?對手在暗,她卻在明,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去年的事我們做的滴水不漏,絕不會出這樣的岔子,走漏風聲的人是誰?”
云雁皺眉道,“知道這件事的,最清楚的便是康公公和朱公公了,他二人私下里也十分交好……”
趙淑華仍然皺著眉頭,“這不可能,他們兩個對我忠心耿耿。”
這話一出,趙淑華自己卻也有些不確定了,康博文和朱于成的確是她一手提拔上來的,然而這兩個人都離開她的視線太遠了,因為信任,她這些年來從沒有監視過他們兩人,這二人有沒有可能背叛自己,或者被新的人收買,這些趙淑華都不知道,趙淑華皺眉嘆了口氣,“他們死的時候都沒有猶豫,我猜他們不會叛我。”
云雁唇角緊緊抿著,“娘娘,若您猜到了皇上的想法,那咱們怎么辦呢?”
趙淑華的眸子一冷,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變得肅殺起來,看到這樣的趙淑華,云雁心底一突,皇后是她見過的最為睿智的女子,這么多年來,無論是和皇帝關系日益淺淡所面臨的后宮威脅,還是燕徹一步一步的成為太子,所有的事盡在皇后的掌握之中,而不管是在什么時候,她都是冷靜的,從容的,無論心底有多少憤怒多少惶恐,她都不會將其表露出來,而當她的對手看到她的這幅姿態,就會相信她有足夠的底氣,一般這個時候,對手早已自動退避了,馮齡素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雖然眾所周知馮貴妃最為得寵,可這么多年來馮齡素卻不敢真的和皇后作對,有怒火便往更低階的妃嬪身上發,得了寵愛便翹一翹尾巴,更出格的事卻是從來不敢做,云雁總以為,以后壽康宮的主人就是自家主子了,并且直到最后一刻,這偌大的皇宮都會在自家主子的掌控之中,可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趙淑華眉目凌冽,周身好似帶著烈烈朔風,她的父親是大周的輔國大將軍,她自小就知道如何做一個戰士,如果她是男子,她必定是馳騁疆場攻城略地的統帥,可她偏偏是女子,于是她只能收斂所有的野心和鋒芒,到了這高墻深院的囚籠之中,可即便在這里禁錮了二十年,她心底仍然有沖鋒陷陣決一死戰的悍狠之勇!
“再等兩日,若太子和蓁兒都沒出現,我有法子。”
趙淑華沉吟了半晌方才開口,云雁聽著這話,頓時心中一安。
……
……
趙淑華只等了一日就等到了燕蓁,云雁看到燕蓁的時候簡直要哭了,她來不及行禮就轉身跑了進來,“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來了!公主殿下來了——”
趙淑華頓時站起了身來,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她連忙坐回了遠處,很快,燕蓁進了屋子。
多日不見趙淑華,燕蓁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趙淑華老了幾歲,她仍然華服加身,仍然妝容精致,可她背脊挺直的坐在那里,反而給人一種她強自撐著的感覺,往日的從容和氣勢,如今都黯淡了幾分。
燕蓁走上前去,也未行禮,“是太子哥哥和皇嫂讓我來的。”
趙淑華目光深深的看著燕蓁,若是從前,燕蓁早就撲到她懷中來了,可如今,她卻連一聲母后都不叫了,趙淑華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們怎么說的?外面出了何事?”
燕蓁是來辦正事的,就算覺得趙淑華的目光讓她不自在,她還是上前快速道,“出事了,西北去查軍糧案的欽差送了折子回來,說朔西軍糧的貪腐和張啟德有關系,張啟德如今被下獄了,下獄好多天了。”
趙淑華聽到“出事了”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心頭一震,再聽說張啟德被下獄,她面上的神色簡直可以用凌厲來形容,震驚,怒意,全都化作了凌厲的鋒芒,連放在椅臂上的拳頭走攥了起來。
燕蓁被趙淑華的神色所懾,一時愣住,趙淑華卻肅穆的看著她,“繼續說。”
燕蓁點了點頭,“張啟德下獄之后朝堂之上就有人開始彈劾太子哥哥,可是太子哥哥應該做了安排,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父皇也沒說什么,可是昨日,御史臺忽然拿出了許多證據,太子哥哥此前保的人都被牽連在內,父皇一看,一氣之下就奪了太子哥哥主管吏部和戶部的權力,還讓太子哥哥在東宮思過。”